其實佟萬豔覺得這樣的委托完全是多餘。
“你有沒有發覺玩家基地裡陰盛陽衰?”佟萬豔扭頭問屠于曼,聲音中帶着一絲調侃。
隊伍最邊緣的林鏡已啧了一聲:“我們這隊人裡現在隻有兩個男的,其實基地裡的男女比也差不多。”
屠于曼颔首。
她知道基地悲壯的過去,沒說話。
誰知佟萬豔話題一拐:“所以你知道這樣的男女比下找個對象有多難嗎?”
後面不緊不慢的紀绫珠聞言扭頭看了她和岑青一眼,擰眉:“這就是你們倆鬼混在一起的原因?”
她一本正經,淩然正氣,向來看佟萬豔和岑青頭痛。
岑青沒說話,安之若素,倒是佟萬豔跳腳:“什麼鬼混?!我們是真愛!”
“哈。”巫與月笑出聲,從全是月亮銀飾的白袍子裡擡頭:“佟萬豔,你放過老實人吧,你就是說一百遍紀绫珠也接受不了。”
佟萬豔咧開嘴,揚起大大的笑容:“不是,我們怎麼了?我們至少還是一對一,你怎麼不說人家林鏡已呢?人家多風流啊,去道德審判她呀。”
她知道方不徊喜歡林鏡已又不敢告白,惡趣味上頭,回頭看向身後的青年:“是不是啊方不徊?”
方不徊臉紅了,裝傻:“啊,啊,什麼?”
隊伍邊緣背着一背包特制鏡片的林鏡已揚揚頭,并不在意隊友的揶揄,反倒抛了個媚眼,肆意風流。
紀绫珠:“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她一個人走到了前面。
這些人進入副本的狀态比自己想象得活躍太多,屠于曼還以為副本世界的人都是巫與雲那副要死不活的作态。
她跟着領隊的孟影安埋頭前進,屠邈留下來的地圖很詳細,但是這麼多年過去,【城市冢】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擴張,裡面的環境也發生了變化,所以還是孟影安帶路。
屠于曼确信自己能在這個複合副本裡活下來,但是屠于曼沒想到孟影安居然選擇和她一起進副本。
“沒什麼向導比他更了解裡面的情況了。”紀绫珠對屠于曼抛出善意:“而且,就算當不了向導,他也能當保镖,不要客氣。”
荒漠的風沙如潮水般湧來,帶着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天地間隻剩下無盡的塵埃與炙熱。
副本【城市冢】的外圍全是荒漠,狂風肆虐,沙粒如利刃般呼嘯而過,但是深入之後,滿眼的塵沙裡漸漸會出現一些建築垃圾。
開始是幾塊碎磚,後面是半個汽車的引擎蓋,零星地散落在沙地上。
這片區域太過龐大,當初踏入其中的玩家們,活下來的人裡面,壓根就沒見到過【城市冢】的寄生獸,包括孟影安。
沒有見到過【城市冢】的寄生獸?
“那你當時是怎麼覺醒玩家天賦的?”屠于曼的聲音在防護服内部的對講機裡響起,問佟萬豔。
因為玩家天賦的覺醒必然和危險的刺激有關。
“因為異種啊。”佟萬豔想起來當時的驚險仍然心有餘悸:“這個複合副本裡的異種由于多個副本交叉互相吞噬,進行了某種程度的進化,不太好對付。”
沙漠裡的溫度很高,極端環境更容易進化出難對付的異種,尤其是在玩家們都沒有準備的情況下。
岑青舔了舔嘴唇,瓷白的臉幹燥得起皮,汗水順着防沙面罩的呼吸閥往下淌:“這裡的異種有僞裝色,掩藏在環境裡,很難被發現。”
佟萬豔的玩家天賦是在這裡覺醒的,對這裡的環境适應得比其他人都快。
佟萬豔:“但是沒關系,如果遇上了當年我和岑青遇到的異種,我的火焰可以壓制它們。”
就怕遇到的異種是新品種。
“注意沙丘坡度!”孟影安突然開口。
他銀黑色防護服左肩遠程聯通智羊的機械表盤正在校準掃描地形。
話音未落,整片沙地突然震顫。
岑青背後的羽鱗翅瞬間展開三米,将佟萬豔護在翅翼陰影下,這個動作熟練得仿佛重複過千百次。
“是流沙渦!”
“方不徊!”
方不徊的戰術靴已經陷入沙中,青年穿着沙漠迷彩作戰服,整個人如遊魚般徑直鑽進了沙海。
林鏡已突然閃現在隊伍右前側,拉住屠于曼:“方不徊去解決漩渦的源頭了,你跟在我身邊,走丢了就麻煩了。”
這個女人穿着銀色作戰服,胸口鑲嵌的多棱水晶始終沒有蒙上一粒沙子:
屠于曼還未回應,整片沙地突然塌陷。
林鏡已背着的鏡片背包自動展開,二面棱鏡懸浮成搜索陣列。“看到他去的方向了嗎?那是沙渦的源頭,注意觀察她們的配合。”
屠于曼打起精神,目光一動不動鎖定林鏡已的鏡陣顯示出的戰局。
不遠處,岑青的翅翼微微震顫,翅根連接脊椎的位置浮現青綠鱗紋。
羽鱗翅掀起氣浪,把沙地翻出波浪,屠于曼一眼就看到了地下的方不徊,他快速移動,經過的地方拱起土坡。
“在西北方向。”
紀绫珠的道引棍在沙塵中泛着青銅色冷光,六棱棍身雕刻着道家符箓,佟萬豔趁機扯開左臂束帶,甩出盜火者的引燃索。
赤紅鎖鍊纏住紀绫珠的道引棍,在沙暴中拉出一道燃燒的抛物線。
“抓緊!”
“定!”
紀绫珠将道引棍直直插在沙子裡,棍身符箓亮起湛藍光芒,整個人像是定海神針一樣,此時使用道引棍用作定沙的法寶。
地底悶雷般的震顫沿着流沙紋路擴散,沙渦停止擴大範圍,方圓百米的沙面驟然坍縮,其他玩家終于能夠站穩。
方不徊借着沙渦短暫的停滞迅速完成對沙渦源頭的控制,地底傳來刺耳的高頻尖嘯,刺得人鼓膜生疼。
衆人腳下突然拱起環狀沙浪,外圍沙丘轟然炸開。
林鏡已毫不意外道:“死了。”
“咳...呸!”方不徊從五十米外的沙堆破土而出,右手鉗着團暗紫色肉塊看了一眼丢在地上。
方圓十米的流沙凝固成闆結岩面。
他甩掉嚴重磨損的戰術手套換了雙新的:“解決了,是一隻異種,拟态沙蛸,已經死了。”
佟萬豔松開手裡的鎖鍊,:“屍體沒帶出來?”
“沒,長得有點惡心,建議你别好奇。”
戰鬥來得快結束得也快。
紀绫珠把道引棍從地裡拔出來,簡單擦拭:“它們的藏匿能力變強了,這次居然離得這麼近我們才發現。”
“确實,非常明顯的變化。”林鏡已說:“B級沙蛸藏匿半徑最多五百米,這次...”
岑青就近飛到方不徊土遁痕迹終止的方位,蜻蜓點水般踏上去,孟影安那兒拿來的掃描儀投影出全息掃描圖,她得出結論:“A級。”
“能量殘留顯示它至少觀察了我們兩分鐘。”
“才A級。”佟萬豔啧了一聲:“這次算是殺雞用牛刀。”
紀绫珠寶貝地把道引棍插回自己背後的腰帶上:“你倒是說說我們裡面誰是殺雞刀?誰是殺牛刀。”
“靠我亂說的啊,别那麼計較行嗎。”佟萬豔笑呵呵。
“刺激嗎?”林鏡已收回那些特别的棱鏡,碎發掃過作戰服的頭盔的面闆,輕笑,扭頭問屠于曼:“怎麼樣,是不是還挺刺激?“
屠于曼點頭:“這裡的副本邊界不明顯,寄生獸和異種出現得比現實快,情況也更複雜。”她目露欣賞:“你們互相配合得很默契。”
整個戰鬥過程隻持續了四秒,一秒也沒有浪費。
堪稱恐怖的速度。
孟影安、巫與月、林鏡已和自己全程沒有動手,看起來隊伍的内部有很明确的分工,隻是屠于曼不了解。
“我們一起同生共死過很多次,對彼此的能力很了解,默契是必然的。”
林鏡已直白道:“孟影安說今後隊伍裡很可能會加一個你,所以如果有什麼能力的話,不要吝啬,露出來讓我們見見世面。”
屠于曼有些無奈地扯扯嘴角:“你看管着我的樣子不太像是要我去嶄露頭角。”
“抱歉。我的問題。”林鏡已大大方方攤手:“剛剛把你當新人帶了。”
“沙蛸暴起時,紀绫珠的道引棍在改地脈走向,阻斷它的退路,佟萬豔的鎖鍊使用火的力量加持了道引棍的被動傷害技能,岑青探位置,方不徊追殺。”林鏡已不吝啬解釋:“這麼看是不是很清晰。”
林鏡已看屠于曼點頭,笑着說:“巫與雲說你才成為玩家兩個月不到,要我注意照看你,别讓孟影安太過分。”
“聽起來他對對我不利?”
“那倒不會。”
林鏡已銀白作戰服在風沙中泛起漣漪狀光暈,整理鏡片背包時将碎發撩至耳後:“但是新玩家進來了,總有人想探探底,這是基地裡大部分玩家的想法。就是不知道他怎麼想。”
“探底你們随意。”屠于曼不甚在意道:“如果我感到冒犯,不會讓你們好過。”
“呦吼,還挺自信。”林鏡已覺得有意思。
屠于曼并不謙虛,沙礫擦過她的頭盔面闆:“用你們的話來說,我可是屠邈的孩子。”
“這倒是。”林鏡已收起臉上的玩笑:“我們盡量不冒犯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