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澈此刻後悔不已。

“确實是運氣好。”

江後福放大圖片仔細查看。

如果不是有江歸力量的及時保護，恐怕坐在副駕駛的她必定難逃一死，而駕駛位的陳澈則會非死即傷。

也正是因為這場撞擊的指向性有些過分明确，江後福還是不相信這隻是一場單純的意外。

“如果當時我的亡夫沒有及時出手，恐怕趙隊你現在就看不到完整的我們了。”

事實上，江歸昨晚的表現卻讓她有些意外。

沈覺川因為消化還在沉睡，而江歸的不穩定性太大，就算名義上是妻主的她也無法保證在那種情況下他能否執行自己的命令。

結果他一聲不吭的保護比她想象的來的要更及時，連陳澈都被他無條件地順帶上，甚至江後福至今都沒有收到系統積分或詭币扣除的提示。

難道——

他是又想要我去替他找身體了？

不會連這場車禍也是他為了威脅她詭為操控的？

不對。

以江歸的性格是不屑于做這些小動作的。

要威脅的話，他大概率又會把她拉進那些亂七八糟的夢境裡，或者惡趣味地坐在沙發上，欣賞詭兵用刀抵住她脖子的畫面。

她記得自己當時隻是有一個想法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及時止損……

突如其來的系統任務碰上突發的車禍，江後福自然而然地懷疑到了系統的頭上。

會是因為這個念頭觸及了系統的什麼禁忌嗎？

也許更直白一點的說，它是察覺到了她動搖的念頭，不準她停止追逐那個神秘女人的腳步。

“你還是懷疑嗎。”

趙水飛的語氣不是詢問，而是肯定。

“嗯，但我不怕有人針對。我隻是不希望有人因為我而受傷。”

江後福和趙水飛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突然轉性的陳澈。

她突然欣喜若狂地抱着手機縮進被子，一會兒傻樂着一會兒又猶豫，通紅的耳尖很難不讓人看出端倪，鍵盤上的字更是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12點了，你們吃飯，我回處理局去了，有事記得随時彙報。”

趙水飛作為驅詭隊的隊長和星城處理局的實力天花闆，一天大大小小的事務接連不斷。

看兩位隊員沒有什麼大事後，在12點便準時告别。

“你們好好休息，不用擔心，有什麼事情我都會幫你們處理的。”

這些話從趙水飛的口中說出來莫名地可靠。

“那就先提前謝謝趙隊了。”

江後福舒展開眉眼，緊繃的嘴角松弛下來微微上翹。

“趙隊慢走！我們一定不會讓你擔心的！”

聽見趙隊要走，陳澈也從被窩鑽出來，信誓旦旦道。

“無所謂，反正你們莽的次數也不少了。”

江家家靈、水詭、百目詭、偷窺詭……現在又是車禍。

趙水飛在閉門的間隙輕飄飄地瞥了兩人一眼。

“莽了什麼嘛，我倆有哪次行動不小心謹慎了？”

陳澈覺得趙隊就是太不相信她們的能力了。

“我們還是挺謹慎的。”

江後福回憶一番兩人搭檔的經曆，贊同地點點頭。

“是吧是吧，我就說……”

“隻要忽略你監視我結果被困詭域、我倆大晚上無證駕駛、我們殺了百目詭的同時毀了沈家祠堂……”

“夠了，不用說了，我已經知道我們到底有多莽了。”

陳澈苦着臉打斷江後福的說書。

“我們還是先打電話給祝小晴報個平安吧，别讓她擔心。”

江後福這才停止念經一般的回憶錄。

祝小晴接通視頻通話的速度快得出奇，這邊才剛響鈴，對面就火速出現了一臉焦急的祝小晴。

“江後福！你和陳澈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傷？趙隊長來過了嗎？”

“趙隊剛走，謝謝你給我們帶的東西，等回處理局我買些補償給你。”

“我也是！下次我一定買一大袋零食給你。”

陳澈吃着餅幹湊過來，咧嘴笑的開心。

“那你們現在狀态怎麼樣？有不舒服嗎？”

“我沒事，就是陳澈撞了腦袋。”

江後福将攝像頭轉向一旁的陳澈，她沒有打點滴的那一隻手朝鏡頭比了個耶。

“就擦破點皮，小晴你完全沒必要擔心，我皮糙肉厚完全不痛的。”

“你真的沒事嗎？”

看着她頭上那圈厚厚的紗布，祝小晴有些不相信她的說辭。

畢竟陳澈平時就愛說大話。

“你放心工作吧，雖然陳澈愛裝，但她确實沒事。”

江後福替陳澈打了圓場。

眼見江後福兩人沒有大礙，祝小晴心裡懸着的大石頭也終于落下，和她們簡單寒暄幾句後就又要匆匆投入工作。

“記得去吃飯，工作不要太累。”

通話的最後，江後福補充道。

視頻那頭的祝小晴在連連點頭答應後迅速挂斷電話。

“這次多虧你那亡夫了，看上去呆呆的，關鍵時候還是挺可靠的嘛。”

陳澈一邊吃飯，一邊誇贊道。

“哇哦，不愧是趙隊！雞腿都給我搶了倆。”

要知道雞腿可是處理局食堂最火爆的菜品之一。

“不是水詭，是百目詭那次附身我的亡夫。”

雖然江後福對江歸談不上有好感，但除非情況特殊，她從來都不會給别人亂扣功勞，就算是詭異也一樣。

“居然是那個煞神！！！”

陳澈被吓得又多刨了幾口米飯。

她一想到當時江後福如血色殺神降世的那一幕，就不寒而栗。

即使她再無底線地信任江後福，也還是對她那被詭異附身的半邊身體産生了一種無法遏制的、發乎天性的恐懼。

“那次我差點也要以為你會和碾死百目詭一樣碾死我們了。”

陳澈壓低聲音。

雖然那時的場景回憶起來還是像陰霾一樣揮之不去，但面對完好的江後福，她産生不了任何的恐懼。

“不過，幸好你一直是你，不然我就隻能等死了——不對不對，至少要等找到她才行……”

陳澈的後面半句嘀咕江後福并沒有聽太懂，但前半句她聽得很清楚。

她又想起了那些支離破碎的面孔。

“就算當時我真的死了，你也要想辦法活下去，為了你的那個祂，也為了你自己。”

江後福表情嚴肅，語氣罕見地不容置疑。

無數次生與死的離别讓她明白：她不是神，也不是每次都能保護住身邊的人。

但她又清楚地明白，自己不希望身邊的任何人離去。

“可是，如果不是你，我就已經死在那天了。”

那股身體在無數個次元中被撕裂堆疊的感覺依舊殘留在她的靈魂深處，眼前開始了自己25年短暫人生的走馬觀花。

江後福可能不清楚，但她很明白，自己當時已經離死亡隻有一步之遙。

“我知道自己不可能每次都能這麼幸運地被你救下，所以我也一直在努力。”

指腹和掌心的繭在不斷變厚、四肢和腰腹的肌肉在一點點增加、射擊的準心肉眼可見的提高……這些都是她在訓練場熬夜訓練的成果。

“我希望我能變得足夠強，強到出任務不用被你保護，強到可以保護你和任何我想要保護的人。”

“所以，你不要再說自己死不死的話了。”

“我知道，我們才認識兩個月，但是我真的很想就像現在這樣，一起好好吃飯，好好訓練，好好工作……我們一起好好活着能夠下次再一起出去玩不好嗎？”

陳澈緊緊握住手中筷子，看向江後福的雙目淚眼朦胧。

江後福愣住了，她沒想到陳澈居然會這麼想。

不過，她确實總是在自顧自地為身邊的人着想。

“抱歉，我再也不說那種話了。”

江後福将手中的保溫桶放下，起身輕摟住陳澈微顫的肩膀。

“但有一點我不認同。”

“我永遠都不需要被你保護——”

她嘴角勾起。

“因為，我會一直比你強。”

“江後福！去你的！”

陳澈生氣地推開她，背過身，咬牙切齒地吃着飯。

而江後福聳了聳肩，也拿起保溫桶繼續填飽自己早已饑腸辘辘的胃。

她的話其實并未說完。

因為她會一直比陳澈強。

所以。

直至徹底墜入死亡，她都會一直保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