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惜妤臉上平靜淡然,心裡卻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好在她知道佟瑰方口中說的羿姓是誰,因為這一路走來,她時不時就會聽見羿家軍這三個字。
這其實也是導緻她之前忽略了去了解自己姓氏的原因,像那些非比尋常的姓氏,老百姓總是會隔三岔五就會提起,就如同羿家軍這樣,她一個穿過來的人都已經聽得耳熟能詳。
所以她認為燕姓無論是好是壞,總該會有人提起。
可誰又能想到燕姓是前朝皇族的姓氏,要真有那些知道前朝皇族姓氏的老百姓平日也不敢提啊,前朝都不知道滅亡多久了,現在忽然提起,萬一被人誣蔑提起前朝就是造反,那可是殺頭的大罪啊!
她頂着前朝皇族的姓氏從倉州一路大搖大擺地走到了烏州,這要是半道有哪個衙門官員說她是前朝餘孽……燕惜妤隻覺得自己脖子莫名一陣發涼。
但不對啊!
燕惜妤忽然一頓,她在窉州時已經進過衙門,給她填戶籍資料的文書吏官是知道她姓燕的……
這事怎麼還一環扣着一環解不開了呢!
雖然知道這裡邊肯定還有些她該了解清楚的事情,但燕惜妤卻不敢再從佟瑰方口中繼續套話,佟瑰方是個聰明的女子,她如果套話太過于明顯,很容易就會露餡。
算了,就先暫時這樣吧,反正都已經這麼一路大搖大擺走到這了,日後走一步算一步再見招拆招吧。
燕惜妤在心裡重重地歎了口氣,這才對佟瑰方說:“姓羿……還是算了,羿家軍守在烏州邊地,我如果改姓羿那不是自投羅網。”
佟瑰方抿嘴笑着說:“或許羿家愛才好士,說不定會留下姑娘。”
“還是算了,我頂着燕姓要真進了羿家軍,那無疑是把羿家推上了風口浪尖。”燕惜妤想想都要替羿家喊冤,羿家兵權在握,大承皇帝就算真重用羿家,大承的那些臣子卻未必會信任羿家,再說各人為了自身的利益,在朝堂上爾詐我虞的,任何一場宦海風波能讓輸了的人被抄家問斬。
“我倒是覺得羿家未必會怕,”佟瑰方将手裡的柴枝放進燃燒着的竈火中,“不過姑娘既然如此說了,那自然是聽姑娘的。”
燕惜妤聽佟瑰方這話裡的意思,好像還有另外的深意。她是真想知道,但她又不能開口問。
因為她姓燕,因為燕姓是前朝皇族的姓氏,如果她是大承子民,她身為燕氏一族的子孫,她自己就該早已經了解清楚所有關于燕姓的一切。
可她雖然姓燕,但她是真不知道。卻也不能開口問,因為她姓燕。
她要是開口問了,無疑是不打自招,很容易就會引起别人的懷疑。
萬一别人反問她:你姓燕你竟然不知道?你燕氏一族可是前朝皇族,就算你不是前朝皇族燕氏正支,可你姓燕你就該了解燕氏一族的一切,否則要是有衙差來盤問你的宗族,你如果說不清,你就不怕被砍頭嗎?
怕啊!但她也是真不知道啊!誰能相信她一個姓燕的,直到今日才知道燕姓竟然是前朝皇族的姓氏!
燕惜妤又在心裡默默歎氣。
看來要去找幾本關于大承和前朝相關的書籍才行,她不能明着向人打聽,總可以在暗地裡偷偷看書。
這時佟瑰方竈上的藥煎好了,她先挪開煎藥的鍋,燕惜妤伸手把旁邊盛滿了清水的镬子給搬了上去。
佟瑰方用布端着藥離開了,隻留下燕惜妤坐在竈火前發呆。
她在想該找什麼樣的書籍才能查到關于前朝的事情,并且還要瞞着其他人,否則一旦被人發現就會坐定她是前朝的餘孽。
這種事還是要盡量避免,那畢竟是大事,她也不可能一個人去對抗整個大承朝廷。
再說她雖然姓燕,可她并不是前朝皇族的後人,前朝皇族燕氏和她沒關系!
燕惜妤将手裡的柴枝放進竈火,然後站了起來。
轉身走向闆車時,她看見了坐下樹下的阿七和阿盛。
阿盛好像是讀書人,他應該知道烏州哪裡有書店。
羿衍椋和盛樗容正在低聲說着話,一擡頭,發現燕惜妤正在看着這邊。
他順着燕惜妤的視線側頭,目光停留在身旁坐着的盛樗容身上。
盛樗容被他這麼一看,心裡咯噔一下:“七哥?”你好端端的,怎這樣看着我?我也沒說錯話吧?
“燕姑娘在看你,”羿衍椋看着他。
盛樗容這才側頭看過去,然後和燕惜妤四目相對。
對方對他笑笑,轉身進了垂挂着草簾子的闆車。
“……她這是?”盛樗容被她看得一頭霧水,回過頭見他七哥還在盯着他,連忙說,“這其中或許有誤會。”
“那她為何不看我?”羿衍椋盯着他,“她同你說了什麼?”
“什麼也沒說啊!”盛樗容大呼冤枉,“我壓根兒就沒同燕姑娘私下說過話!”
羿衍椋這才收回目光,還不忘提醒盛樗容:“你已經有了婚配,别讓盛家在皇都成為笑話。”
他這話一說出來,盛樗容立即就哭喪着臉:“我人都已經快到烏州了,七哥你能不能别再提那事了?”
羿衍椋淡淡地說:“你逃了,你讓人家姑娘如何是好。”
“别!七哥我求你别提!再說那隻是兩家長輩的戲言,誰知道被哪個王八蛋給傳了出來!别提了,一提起我這心就發慌!”盛樗容連忙阻止他,“你還是想想燕姑娘就要到烏州了,你這羿少将軍難道就不怕?”
羿衍椋瞥他:“我該怕什麼?”
盛樗容意有所指地掃了一眼前面的闆車,壓低聲音說:“姓燕的人出現在烏州,你身為羿家少将軍同此人一道現身,你猜對你羿家一直虎視眈眈的那些人,會覺得這事是巧合、人為,還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