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一日,A市下了場冬季第一場大雪。
起初是鵝毛般的小雪,落在身上癢癢的,随着雪勢的增大,落在身上的重量越來越重。
因為雪的降臨,曲洛和許伊的出行延後了幾天。
也就是這幾天的時間,她們的考試成績出來了。
這幾天内,兩人都很默契地沒有找對方。
曲洛将自己鎖在屋内,研究着自己的成績,看到自己全校排名第16時,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了。
她起身想去找許伊,卻礙于什麼停下了腳步。
那天許伊問過她話離開後,兩人再也沒怎麼交流過了。
和許伊相處那麼久以來,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曲洛默默拿出手機,翻到與許伊的聊天記錄。
她不禁思考:是因為盛欣的關系嗎?
曲洛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一旦認定了某個人,就會一直相信下去。
是因為盛欣無法查明的身份嗎?
資料上不是清清楚楚寫着她沒有親人,和許伊的處境不一樣。一個失去的是親人,一個是失去了記憶。
還是别的原因呢?
曲洛想不清楚,也猜不透許伊的心。這麼多年過去,她還是那麼讓人捉摸不透。
思索的片刻,曲洛想到了謝灼。
在她眼裡,謝灼看起來經曆更豐富一些,于是點開與謝灼的聊天框,打字發送過去。
曲洛:如何判斷對方的心情?
那邊正在加班的謝灼看到消息後,先質疑自己是不是加班加到出現幻覺了,然後再确認一下,是曲洛的信息,隻不過這是什麼問題?
謝灼扣了個問号在消息框内,但又覺得不妥善,于是在網上查了一下曲洛的問題,并将網上的标準答案轉發給曲洛。
“叮——”地一聲,曲洛收到了謝灼的回複。
曲洛驚喜地點開消息,看到對方的消息,曲洛徹底陷入了沉思。
謝灼給她發了一個鍊接,點進去就是網上的答案。
曲洛疑惑地扣了個問号過去,并問道:這是什麼?
一分鐘過去了,曲洛見兩人的聊天框上面謝灼的名字從“謝灼”變成“對方正在輸入中……”又變成“謝灼”,再變成“對方正在輸入中……”。
終于,上面不再變化。
謝灼:感情問題我不擅長處理,如果是修理時鐘的話,我略懂一二。
看到消息後,曲洛不滿地抿了下嘴:看來問錯人了。
曲洛無奈地放下手機,看着電腦上的成績單。
她有些迷茫。不如說遇到這種情況,她束手無策。畢竟,她從有記憶來就是一個人生活,唯一的話題是跟保姆阿姨和司機叔叔聊起來的。
曲洛扭過頭,陽台上窗戶邊緣上堆滿了積雪。
外面雪花飄蕩着,像極了三月的柳絮,讓人厭煩。
外面的道路因為積雪的原因堵塞了許久,要不然她還能邀請許伊一起出去玩呢。
一想到許伊,曲洛就立馬搖了搖頭,想把這個想法從腦海裡抛棄掉。
她還沒想好怎麼處理和許伊的關系,這時候去邀請很容易受挫。
曲洛看着窗外的雪,内心許了個自私的願望:請雪下的慢一點,馬上出太陽吧。
曲洛與許伊的房間中間隻隔了一個樓梯,兩人此時正同步賞雪。
和曲洛的不一樣,許伊來到窗邊看着外面的積雪。
A市的雪她見過,隻是這麼大的雪她還沒見過。
站在這裡,許伊能透過窗戶看見對面家裡的院子上的雪人。
雪人嗎?
她和曲洛也可以堆,隻不過不是現在。
屋内的桌子上,電腦開着,屏幕上是兩個界面,一個是她的成績頁面,另一個是黑市的主頁。
這次她不麻煩曲忠戈,而是自己親自動手。
不過,黑市裡沒人願意給她盛欣的情報。
失敗是常有的事,許伊回到座位上,退出黑市的号,在電腦上快速操作,登上了暗網的号。
相比黑市,暗網上會有她想要的信息。
不是對盛欣的不信任,是她的身份,讓許伊很難信任對方。
果然,暗網的效率很迅速,許伊立馬查到了盛欣的身份。
沒有親人這一點是存在的。
将信息全部看完後,許伊大緻了解了一下。
盛欣孤兒出身,在三歲的時候被一戶人家收養,不到十歲就出入安全部,以超強記憶力能力被稱為【調停者】,擔任A組組長。
在經過一場實驗過後,徹底離開了安全部,如今是正常人身份。
短短幾行字,在黑市内能炒成天價。
許伊不得不佩服暗網的全能。
也就憑借這些信息,許伊想起了之前盛欣的話。
盛欣之前總是談到過去,談到過去的某個人,看來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她又在電腦上操作了一番,謝灼的資料也調了出來。
謝灼也是孤兒出身,被曲忠戈撿回家養了幾年後進入安全部,曾在别的組工作。後以在機械領域的超凡脫俗被稱為【鐘表匠】。
曾因研制出了與天才少年設計的極為相似的「人識」而備受歡迎,在安全部的地位逐漸提高,後續成功進入A組。
也是短短幾行字。
在字迹裡看到熟悉的人名的那一刻,許伊的表情變得有些難言。
被曲忠戈收養,也就是說,曲洛從小就認識謝灼?
這個想法一誕生就遭受了許伊的質疑:認識的話再次重逢為什麼認不出來?
這時,許伊想到曲洛之前生過一場大病,那場大病讓她丢失了許多記憶。
看來是那個時候忘記的。
許伊看着自己查出來的資料,表情有些難看。
其他的她還能接受,為什麼偏偏是安全部的人?
從她有記憶開始,就一直接觸安全部的人,不論在哪裡,都能與安全部産生關系。
許伊放空大腦,在心裡問出了那個最純粹的問題:我是被安排好了嗎?
許伊的手在鍵盤上遲遲不肯下來,還有一個人她還沒有查呢。她一瞟眼看見電腦上的時間,然後簡單地操作了一番。
隻不過,這次出來的資料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前面兩人都能順利查出來,偏偏到了顧笙,搜出來的隻有潦草的幾張照片,看起來還是對方自拍的照片。
别人自拍照片不是拍臉就是拍身材,這家夥到好,自拍全是帶着面具的照片。
許伊之所以能認出來那是顧笙,多虧了她經常見顧笙的關系。
那雙眼睛倒是讓許伊一眼就認出來了。
顧笙的照片就這樣呈現在她面前。
看久了,許伊尴尬地關掉了網址。
顧笙她是值得信任的,剩下的兩人唯有謝灼能信得過去,盛欣嘛……
許伊陷入了沉默。
她支持曲洛和盛欣做朋友,她不反對。
如果有一天許伊找回了記憶,找到了自己的親人,離開曲洛是必然要發生的事情。
她有朋友許伊應該開心。
貌似這一天來的太快了,許伊從心理上接受不了。
這就像你養了許久的鮮花被别人看上了的感覺,很讓人不爽。
這些年來,抛開曲家對她的恩惠,她對曲洛的一切都很包容,甚至對她的保護和關心都能準時送達。
明明她在曲洛身邊的時間更長些,憑什麼路邊的人看上一眼就要和她争奪這朵花的贍養權。
想到這裡,許伊無奈地扶額歎了口氣。
她讨厭被感情左右的自己。
為了讓自己更好地接受現實,許伊選擇出門散散心。
腳還踏到門口,阿姨及時出現攔住她:“小姐,外面雪還下着呢,你這是要出去嗎?”
許伊已經換好了鞋子,說道:“對。阿姨你不用擔心,我很快就回來了。”
阿姨也不知道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有些不禮貌地問出口:“不喊上大小姐一起嗎?你們之前不管幹什麼都是一起的。”
阿姨的臉上帶着慈祥的笑容,看得許伊心虛道:“沒有,她……她不方便。”
在阿姨的注視下匆匆出了門口。
許伊不太會說慌,她也不知道在她出門之後,曲洛從房間内出來了。
當然,曲洛也看見了她落荒而逃的背影。
外面的積雪可不是鬧笑話的,足足能埋住她的靴子。
這倒是辛苦了路邊的工人們,不斷地鏟雪清出道路來。
許伊帶上帽子,将頭埋在圍巾内,靠着路邊行走。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隻是一味地走着。
這是一場毫無目标的散步之旅。
不知不覺,她已經來到了一區校園門口。
看着緊閉的校門,許伊想起了之前的一些趣事。
相比A大放假的時間,一區還是在艱難地學習。
看着校園内玩雪的孩子們,許伊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那麼小的孩子了。
正在她發愣之際,她看到了旁邊白色的灌木草叢中有一個人影在移動。
在好奇心促使下,許伊慢慢走過去。
隻見那人蹲在裡面,懷裡好像有什麼東西。
看清那人的側臉,許伊愣了一下,下意識出口道:“顧笙?”
那人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她轉頭看過去,疑惑地看着對方,問道:“你是?”
在顧笙的頭轉過來的時候,許伊發現這個顧笙和她平時看到的有些不一樣,多了幾分稚氣。
這時,顧笙站了起來,她懷裡的貓也跑了。
等她站起來之後,許伊更震驚了,不說臉,連身高也矮了許多。
她注意到顧笙眼裡透露的殺氣,又小心翼翼問道:“你……你不認識我嗎?”
顧笙搖了搖頭,一臉不屑道:“那大姐你需要我認識你嗎?”
這個語氣,是顧笙本人沒錯了。
見顧笙的手背到後面,許伊有預感對方要動手,立馬急中生智道:“你真不認識我嗎?我們之前見過的,有交易的。”
顧笙的動作緩了許多,她一臉疑惑地看着許伊,問:“那我怎麼對你沒印象?”
許伊立馬掏出手機,翻出與顧笙的聊天框,往上翻了翻,找到與顧笙的交易記錄,拿給顧笙看,說:“你可以看一下。”
顧笙簡單地看了一下,是她本人的信息。
放下警惕後,轉身去找剛才在自己懷裡的小貓。
許伊卻待在原地,她腦子有點亂,現在是什麼情況?為什麼還有一個顧笙?
她想确認一下,于是給顧笙發過去消息。
經典開頭:“在嗎?”
此時的顧笙剛從訓練室出來,身上大汗淋漓,她一邊拿毛巾擦去脖間的汗,一邊拿起手機。
一個備注為“百分之一”發來了一條信息。
許伊:在嗎?
顧笙看了眼消息,回道:怎麼了?
許伊的消息緊跟其後:你現在在哪裡?
看到消息,顧笙有趣地挑了下眉,開始打字。
顧笙:你希望我在哪裡?
那頭的許伊看着消息,又看了眼面前的小顧笙的背影,一個可怕的想法在她腦海裡誕生。
許伊:正經點。
顧笙将毛巾放于脖間,打開相機對着自己拍了個照片,給許伊發了過去。
接着補了兩個字:訓練。
許伊看着顧笙傳來的實時照片,點開立馬退了出來。
訓練就訓練吧,發自拍幹什麼?許伊在心裡吐槽。
拍就拍,為什麼看起來那麼……那麼性感?
這個想法在許伊的腦海裡浮現,許伊的臉一下子染上了粉色。
她尴尬地咳了兩聲,收起手機。這時,小顧笙開口道:“你幫我個忙。”
許伊想都沒想,直接問:“什麼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