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許多故事,我們猜得中絢爛的開頭,卻猜不到那早已注定的結尾!當初相遇時,那種美好的感覺一直就象春天初放的花,那種溫馨、那種自然、那種真誠、那種回憶,如同美麗的風景會一直彌漫在自己的生命中。-------來自網絡
《熾誠》
文/ 木子芝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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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末,北城正式進入了夏季,早晚還感覺不到有多熱,一到中午,大太陽升起似乎是要散發出全部的熱量一樣,光照十分強烈。
在這種巨大的溫差下,流感來勢很猛,北城各大醫院,衛生所每天都被來看流感的患者踏破了門檻。
Q大,男生宿舍。
“淮哥,你就别任性了,趕緊去醫院看看吧。”一個個子中等,戴了副金邊眼鏡,頂着雞窩頭的男生從床上爬下來,聽到下面座位上傳來的一陣陣咳嗽聲,忍不住勸道。
“咳咳。”
被勸的男生坐在桌前,戴着醫用口罩,有些無力地倚着椅背,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電腦畫面。
男生白皙纖長的手伸過去把筆記本電腦合上,慢慢站起了身。
他的個子高出宿舍床闆快一個頭,一雙桃花眼垂着,拿起桌上的手機放進了兜裡。
眼鏡男滿頭的汗,拿着手持風扇對着臉和脖子來回吹,抱怨着:“怎麼一大早就這麼熱。”看他站了起來,扭頭問:“你去哪兒啊。”
男生慢慢吐出兩個字:“醫院。”
話音剛落,眼鏡男也跟着站了起來,“淮哥,你一個人能行嗎,我陪你去吧。”
男生沒有理會,自顧自地走到門口,聲音沙啞道:“不用,我自己去。”
眼鏡男想換一身幹淨的上衣,衣服剛脫到一半,聽到這句話拽着衣服下擺的手臂放下,看男生半個身子走了出去,大聲說道:“你别忘了在app上預約,現在門診人多!”
離Q大最近的醫院是Q大附屬醫院,這裡正好在新老城區的交界上,居民區比較多,醫院大廳人頭攢動,熙熙攘攘的擁擠不堪。
門診大樓二樓的呼吸内科,各診室門口都站滿了人,每個人都帶着口罩盯着診室門口的電子屏幕,在挂号單和電子屏幕中無數次來回,焦急地等待着叫号。
診室外的呼吸科大廳裡,陳啟淮從公屏上看到診室四的安排下一個就是自己,擡步走了進去。
檢查,繳費,抽血,等待。
大廳裡肯定是不會有座位的,他也不想夾在不認識的人之間,化驗結果最快下午3點才會出,止血後索性下來1樓在販賣機上買了一瓶脈動。猜到可能會抽血檢查,早上起來一滴水都沒喝。
咕咚咕咚一瓶灌進了肚子裡,陳啟淮朝旁邊的垃圾桶随手一扔,瓶子不偏不倚被扔了進去。
随着時間流逝,人越來越多,陳啟淮穿過人群去搭扶梯,餘光瞥到有個小男孩向他的方向奔過來。
小男孩突然踉跄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的時候,被一隻大手拉住了後衣領,整個人被輕輕提起然後站穩。扭頭一看,是一個個子很高的大哥哥,力氣也很大。
小男孩非常有禮貌的道了聲:“謝謝大哥哥!”說完,繼續往前小跑。
陳啟淮不再看他,剛要轉身,突然身形一頓,猛地回過頭,眼睛快速地掃視周圍一圈,低下頭眉毛緊擰。
難道是他看錯了?
人來人往中,一個纖細的身影正艱難地撥開人群,走到自助挂号機器旁邊,看到大廳兩邊各4台機器都排了長長的隊,深深地歎了口氣,找了一個看起來速度快的隊列站着。
人一多,大廳裡就很悶,洛桑榆實在是悶得難受,把口罩拉下來透了會兒氣後又重新戴上。
她的運氣比較好,這一排确實速度很快,沒等多久就到她了。她約的是10點的呼吸内科,這會兒是9點半,時間剛剛好。
拿到挂号單後,洛桑榆又苦惱,附屬醫院她是第一次來,不知道呼吸内科在幾樓。看着做向導的護士們都在協助取号,很忙的樣子,便打消了詢問的念頭,打算一層一層的找。
走到扶梯旁邊的時候,被迎面急匆匆走來的人撞了下肩膀,那人馬上說了聲不好意思。洛桑榆那句沒事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那人就急匆匆跑走了。
洛桑榆揉了揉有些被撞疼的肩膀,腳剛要踏上扶梯。
“洛桑榆。”
陳啟淮一開始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但心裡總覺得沒有看錯,于是來回找人。
在叫出那個很久沒有叫過的名字時,陳啟淮感覺自己心跳得飛快,周圍的聲音像是被按下了靜音鍵,什麼也聽不見,人也都虛化了,眼神隻聚焦到那一個身影上。
隻見,那抹身影明顯僵住,收回了腳。
這下,他能肯定自己沒有看錯。一個人哪兒變了,眼睛也不會變,還有那熟悉的背影。
“洛桑榆。”陳啟淮又喚了一聲,因為咳嗽的原因,聲音既沙啞又低沉。
“麻煩讓一下!”
直到有人說了這句,洛桑榆才緩過神,連忙讓開路,鼓起勇氣轉過身的時候,陳啟淮已經走到了她面前。
四目相對,各自的眼神裡含着截然不同的情感。
陳啟淮沒有說話,眉目間帶着些怒意,直接拉住洛桑榆的手腕往外走。
洛桑榆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她想過無數次和眼前這個人重逢的畫面,打死都沒想過會是以這樣的形式,她腦子很亂,嗓子有些發緊,她沒有使勁掙紮,隻是輕輕把手往回一收。
陳啟淮感覺到了她的動作,猛地挺住腳步,剛剛被怒意沖昏了頭,她的這一下讓他清醒了些。轉身看着她,戴着比臉大很多的口罩,一雙杏眼清澈明亮略帶些水汽。
陳啟淮放開手,毫不客氣地從她手裡抽出挂号單掃了一眼,重新抓起她的手腕,往回走,步子邁的很大,洛桑榆隻能小跑着跟上。
到了二樓呼吸内科之後,洛桑榆偷瞄了一眼陳啟淮,看他望過來連忙收回視線進了診室。
過了不大會兒,洛桑榆就出來了。她的症狀較輕,醫生建議用藥治療。
洛桑榆在自助機器上繳完費後,到一樓拿藥,陳啟淮全程跟在她身後,沒有任何交流,就好像不認識一樣。
洛桑榆的心一直提着,極力忍住不去看陳啟淮,因為害怕,更因為不真實。
取藥窗口遞出來一大堆藥,洛桑榆接過袋子裝好,對窗口裡的人說了聲謝謝。
陳啟淮看洛桑榆走過來,轉身向大廳出口走去。
洛桑榆緊緊抓着手裡的袋子,經過一輪心理建設之後,忐忑不安地跟了過去。
剛走出門診樓,被光亮刺了眼睛,忍不住打了兩個噴嚏。洛桑榆擡手擦了眼角的生理性眼淚,一擡眸,人影交錯中陳啟淮在不遠處正看着她。
是過了多久呢,好像差不多四年的時間了吧。她又遇到了他,這比她計劃得早了一些。
洛桑榆朝他走了過去,站定。
“陳啟淮,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陳啟淮聽到這句話,磨了磨後槽牙,說得很自然,就像他們是多年未見的朋友一樣。
兩人都戴着口罩,看不到彼此的表情,但從他的眼神裡,洛桑榆清楚地感覺到了冷意還有氣憤,心裡是道不出的難受。
“洛桑榆,你好意思跟我說好久不見?”陳啟淮每個字都說得很重。
洛桑榆咬緊下唇,垂下目光不敢再直視他,“對不起。”
陳啟淮看着眼前低着頭縮着腦袋的人,心裡竟然有些不忍,暗自罵了自己一句又問:“什麼時候來的北城。”
“兩天前。”
“一個人來的?”
洛桑榆點點頭。
陳啟淮皺眉,“這兩天住哪兒了?”
“在附近的酒店。”
陳啟淮看了眼兩邊來來回回的人,沒再問下去說了句:“跟我走。”
“我,”
洛桑榆剛開口,就被他打斷。
“你還有别的事?”
看他表情一下又沉下來了,洛桑榆吞掉剛要說的話,搖了搖頭。
出租車内,司機從後視鏡看了眼後座,男的抱胸看着車窗外,女的低着頭正襟危坐,兩人中間能坐下兩個人,上車之後互相沒說過一句話。
這是小情侶吵架了,而且還是女的惹男的不高興了。
車裡寂靜得有些可怕,司機咳了一聲,打開了音樂電台,電台裡正播着王菲的《如願》。
有了音樂,洛桑榆覺得沒有那麼窒息了,扭頭看向窗外,這時,陳啟淮也扭頭看向了她,很快又收回了視線。
陳啟淮帶她來到了一家面館。不大不小的店鋪看起來生意很好,這會兒就剩下兩張空桌。
從後廚走出一個中年男人,手上端着兩碗湯面,看到陳啟淮笑着招呼道:“好久沒見你來了,快坐。”
等他們坐下後,男人看了一眼洛桑榆,轉頭對陳啟淮說:“還是老樣子?”
陳啟淮嗯一聲,用下巴指了指洛桑榆,“她不吃面,來一份蛋炒飯。”
“好嘞,可能得多等會兒,這會兒人比較多。”
“沒事兒。”
男人走後,洛桑榆才開口:“你點的什麼?”
陳啟淮懶洋洋地向後一靠,不滿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隻吃一種面。”
洛桑榆略約驚訝地看着他。
陳啟淮挑眉:“有什麼可驚訝的,這兒做得好吃多了。”
洛桑榆笑了笑不語。
雖然老闆說要多等會兒,但也很快做好端了上來。
洛桑榆看了眼對面那碗清湯排骨面,沒有蔥花和香菜,加了一個鹵豆幹,确實是老樣子。
吃飯就得摘口罩,從碰見到現在兩人一直都沒有摘口罩。
陳啟淮先摘下了口罩,然後目光緊緊盯着洛桑榆的臉,在她摘下口罩的瞬間,心也跟着顫了一下。
四年的時間,她的變化很大。頭發從短發變成了中長發,沒了劉海露着飽滿的額頭,被曬黑的皮膚變白了,臉也小了一圈,唯獨那水汪汪的眼睛沒有變。
洛桑榆把口罩疊好放到背包上面,也看向了陳啟淮,發現他正出神地看着自己。頓時臉上有些熱。
這麼多年沒見,摘口罩的時候她很緊張。這兩天生了病也沒來得及收拾自己,臉上沒什麼血色,如果提前知道會在醫院遇到陳啟淮,她肯定要化個妝,挑一件好看的衣服。
然而,她沒有預知的能力。
陳啟淮就這麼看着她久久沒有回神,洛桑榆索性也大膽地打量他。
他還是那麼好看。好像面部的輪廓分明了些,就跟古希臘男神雕塑的一樣,皮膚依舊是比女孩子還要細膩。如果按照古代人形容好看的男子,那就是儀表堂堂、劍眉星目的俊少年。
簡單的一頓飯,還是一陣沉默。
陳啟淮吃飯速度很快,三兩下就吃完了一碗面。洛桑榆吃到三分之一的時候就已經吃不下去了,看他放下筷子,自己也安心放下。
“吃飽了嗎?”陳啟淮問。
洛桑榆點了點頭。
陳啟淮抱胸,犀利的眼神落到她身上:“那我可以開始問了?”
洛桑榆的心又提了起來,盡量讓自己沉住氣:“你問吧。”
“為什麼來北城?”
洛桑榆猶豫了一會兒,正在想個好的措辭,陳啟淮有些等不及地說:“有這麼難回答?”
“來北城,是想來找你。”
陳啟淮愣了一下,表情很微妙,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她。
洛桑榆并沒有說謊,确實是來找他的,誰知道剛到北城就感冒了,在酒店躺了兩天,遲遲不好才出來看病。
“這幾年為什麼人間蒸發,斷了聯系,又為什麼,現在來找我?”陳啟淮的聲音有些冷,說得她的心也跟着涼了些。
剛想說話,喉嚨突然一癢,洛桑榆連忙撇頭掩住口鼻,咳了好幾聲。轉過頭的時候,面前放着一張紙。
洛桑榆拿起紙攥在手心裡,“陳啟淮。”
陳啟淮嗯了一聲。
“我還沒想好怎麼和你說,能不能給我點時間,我想好好跟你解釋。”洛桑榆一臉認真而嚴肅。
陳啟淮沉默半晌,手臂放下,“可以,但我有個條件。”
“你說。”
“在你跟我說清楚之前,不許離開北城,酒店别住了,住我那裡。”
這是怕她跑了。
洛桑榆心裡苦笑了一下,想了想,面上認真道:“好。”
陳啟淮結了帳,和老闆打了聲招呼後離開了面館。
陳啟淮在店門口攔了輛出租車,直接到了洛桑榆入住的酒店。
洛桑榆這次來得很臨時,一開始就訂了兩天的房,這下也不用續住了。這次來隻帶了幾件衣服和洗護用品,洛桑榆拉着小行李箱回到酒店大廳。
見陳啟淮在打電話,走到跟前乖乖等着他打完。
“嗯,今天先不回了,晚上的課你找人幫我去頂一下。”
“明天上午盡量過去。”
洛桑榆默默聽着他打電話。剛才一腦熱就答應住他那裡,現在後悔了。算算時間,他現在應該是大三了,在住校,聽他的意思,今天他們兩個人要一起在他住的地方過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