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還是霧蒙蒙的一片,太陽都爬不出來。
她坐在寂靜無人的客廳倒了杯熱茶喝,坐在沙發上發呆,門被推開,是葉康成裹着棉襖進了家門。
看到應季雨坐在沙發上還有些驚訝。
“叮叮起這麼早,臉怎麼這麼白?”
“嗯,睡不着了。”
葉康成進了廚房,應季雨感覺不太自在,也躲進了房間。
出來跟姥姥吃早餐時葉康成還說中午一起去吃飯,他準備帶着葉詩琪姐弟倆去市裡吃飯。
“我就不去了,我下午約了同學學習。”應季雨不明白為什麼葉康成每次都要拉上她,他難道看不出來她跟葉詩琪葉堯年的關系不好嗎?
葉康成笑着說:“也不缺這一天,一起吧。”
應季雨還是搖了搖頭說:“不了,你們去吧。”
葉康成回來這幾天,除了晚上會去葉文山家裡睡覺,白天很早就待在姥姥家,那張沙發幾乎成了他的床,平常就躺在沙發上玩手機或者看電視,要麼睡在沙發上一整天。
畢竟還是自己家舒服。
讓應季雨反倒不太自在,每次一大早在葉康成回來之前,她就背着書包跟周格去自習室看書。
這幾天卓宇也經常來找她玩,常常都是應季雨自己在自習室裡做作業,一直到日暮西沉才回去。
姥姥正在炸雞塊,香氣撲鼻,應季雨捏了一個嘗了嘗,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的葉康成盯着她手裡那塊雞塊問:“好吃嗎?”
應季雨愣了一下,點了點頭:“還行。”
姥姥還在炸,鍋裡的熱油沸騰着,帶着“滋滋”的聲響。
她耳朵不是很能聽清,說話聲時常都是喊出來的:“那你們多吃點,一會去給你大舅家也送過去點。”
應季雨生理期沒什麼胃口,吃了一個就洗了手回了房間。
蜷縮着身子坐在椅子上,捧着手機發消息。
【梁宗銘,你自己住嗎?】
【嗯,怎麼。】
【我想自己出去住,想租個房子。】
應季雨腦海裡正在想,如果梁宗銘問她為什麼,她要怎麼說。
她上次說爸媽都出去工作了,她沒辦法把這個謊圓回來。
【缺錢嗎?需要多少借給你。】
應季雨眼睛盯着這一句話一瞬間有些發酸。
【真的假的,不怕我卷錢跑路了啊,賬号一删,你就找不到我了。】
梁宗銘發來了一條語音。
應季雨點開,又把手機的聽筒湊到耳朵邊。
打開就聽到了他含混的笑聲,拖着長音,混不吝的聲腔震得耳朵發麻騰紅。
“吊我兩年騙兩千,應季雨你做什麼都會成功。”
對于那時候剛滿十八歲從沒出過小縣城,在學校時每周隻有五十塊生活費的應季雨來說兩千已經是一筆巨款了。
他喊她名字的時候很娴熟,沒有一點陌生感,像是他們本來就很熟悉。
應季雨捏了下滾燙的耳廓,低着頭悶聲發語音條。
“我不借,也沒到那種地步。”
她剛發出去,卧室的門就被忽然推開了。
應季雨被吓了一跳,眼睛瞬間盯向門外。
葉康成站在門口,注意到她的反應才忽然停下。
反應過來似的說:“叮叮還沒睡呢,我拿一下衣服,你怎麼沒開燈。”
說着摁了一下門口燈光的開關。
她坐在原地繼續玩手機,有别人在又不太自在。
跟這個小舅從小到大都沒說過幾句話,關系很一般,更别說他都兩三年沒回來過了,要不是這次回來,應季雨都快要記不清他的樣子。
聽到身後翻箱倒櫃的聲音,應季雨索性拿出了一張數學卷子寫作業。
她關上了玻璃窗,室内開了個熱風扇對着她吹。
寫了兩道大題,身後人還沒找完,應季雨就轉過身看向他,問:“沒找到嗎?是不是姥姥收起來了?她有的東西放在客廳袋子裡了。”
她眼睛看着那邊,才注意到葉康成把她的衣服也給翻開了,其中包括她放在袋子裡分好類的内衣。
應季雨瞬間站起了身,盯着蹲在地面還在找東西的葉康成。
聽到他一邊納悶着一邊說:“找我的一個棉襖,怎麼沒有?應該就在這箱子裡,我記得我之前自己放進去的。”
應季雨站在他身後沒吭聲,過了幾秒,才說:“你口袋裡裝的什麼?”
葉康成擡起頭,又轉過頭看她:“什麼?”
在室内,應季雨穿了件白色毛衣,牛仔褲,踩着一雙小熊的拖鞋,散着長發。
十八歲,一雙眼清透明亮,澄澈純真。
“你最好拿出來。”
應季雨頭皮都緊繃到即将崩裂,盯着他看。
葉康成笑了下,舔了下唇角,把口袋裡藏着的一條白色内褲砸在了她箱子上。
“叮叮,别跟你姥姥說。”
他又笑着說:“我又沒想做什麼,就是拿錯了衣服而已。”
說完從房間裡淡定自若走了出去。
應季雨盯着箱子上被扒得褶皺又混亂的衣服,一瞬間剛才吞下的雞塊都在攪弄翻滾,讓她作嘔。
她還記得,當時為什麼葉康成跟舅媽離婚,他們在結婚的第一個月,舅媽就發現了葉康成跟附近站街女在小旅館開房。
她站在門口盯着他渾身裸露,身上滿是紅痕,床上兩個年紀比他大二十幾歲的中年女人破口大罵,給了葉康成好幾巴掌,第二天就行動迅速地離了婚。
她拿了袋子把那件衣服扔掉了,把箱子裡的衣服放了洗衣機裡,回到卧室開始收拾東西。
冬季的衣服全都裝進箱子,隻拿了一些必須的課本跟試題卷,剩下的全都擁擠着堆放在旁邊。
被子還要用,找到房子再搬過去。
坐在床邊,看着被自己整理好的行李箱跟登山包裡的衣服發呆。
坐了許久,才想起來看手機。
【真想自己住?我有個朋友在那邊,我讓他加了你好友,給你便宜一些。】
【你可以聯系他時間去看房子。】
應季雨一瞬間想哭。
她淚眼模糊地看着那個紅點,通過了對方好友。
一邊吸着鼻子一邊問:【你朋友還挺多,夏河的也有啊。】
【之前去過夏河,一個長輩的老家是夏河的。】
就像是葉韻跟應洪濤都是夏河人,這裡更多人都不會嫁或者娶遠地方的人。
【老闆是他弟弟,人挺好的。】
他很少發這麼長的字。
應季雨盯着那一條又一條,敲字說:【梁宗銘,做個約定怎麼樣。】
【我們畢業之後見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