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學後，清瑤來到早上下車的地方，司機劉斌已經等着了，見着她忙下車幫忙開門。

“謝謝劉叔。”

車門打開的那一刻，方嘉亦冷峻的側臉出現在眼前，清瑤臉上的笑意頓時化作驚愕，散了個幹淨。

方嘉亦不用看都能猜到她這會兒渾身僵硬，腳步沉重的惶恐樣。

清瑤抿唇遲疑了幾秒，艱難的叫了聲哥哥，然後認命似的提步上車，緊挨着車門而坐。

這一切都被方嘉亦的餘光收入眼底，但他不準備搭理，他倒要看看，她究竟是裝的，還是真的怕。

他雙手抱胸，閉目養神，全神貫注的傾聽她那邊的動靜。

他想知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會不會掉以輕心的流露出真正的意圖，如果有，他一定抓個現行，直接把人掃地出門，眼不見為淨。

然而讓他失望的是，清瑤那頭的動靜出奇的安靜，他左等右等，沒等來她的任何逾越，隻等來微乎其微的酣睡聲。

她竟然又睡着了！

當自己坐大巴車遠行麼？

方嘉亦難以置信的看着熟睡中的清瑤，都給人氣笑了。

她屬實是第一個讓他捉摸不透的人。

尤其現在，毫無防備的熟睡，倒像真的不怕他，乖巧又安靜，讓人忍不住視線停駐，不願離去。

清瑤這一覺睡得無比踏實，隻是睡夢中老覺得有人在看她，等她忽然驚醒，不經意的一個回頭，就見方嘉亦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四目相對，一個從容不迫，一個慌不擇路。

“對、對不起。”她下意識道歉。

“為什麼道歉？”方嘉亦微微皺眉。

“我上車就睡挺不禮貌的。”她應得真誠，神色卻懊惱。

這是她第一次有了害怕之外的情緒。

方嘉亦悶悶不樂的心情意外的轉好，他溫聲道：“還好，挺乖的。”

清瑤眼眸微瞪，這是誇獎麼？！

方嘉亦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又恢複了往常的疏離，“下車，到家了。”

“哦。”

剛剛那個稱贊應該是錯覺吧？

清瑤亦步亦趨的跟着他進屋，沈甯看到倆人，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她并不指望方嘉亦真能聽他爸的話帶着瑤瑤一起回來，直覺告訴她，他很反感她們母女的到來。

“回來了，洗手準備吃飯。”她笑容溫和，聲音也和她的人一樣柔。

方嘉亦淡淡的嗯了一聲，徑直去一樓盥洗室。

等他走了後，清瑤靠到媽媽懷裡撒嬌：“媽媽，我好想你。”

一整天的課外加見到方嘉亦就自啟的緊繃感，讓她迫切想要安慰，媽媽的懷抱是世界上最好的栖息地。

“辛苦寶貝了，媽媽做了你最愛的糖醋小排，待會兒多吃點。”

“謝謝媽媽。”

母女倆笑着相擁的親昵畫面，方嘉亦盡收眼底，不管怎麼看，她們都不像在演戲，倒是真的母女情深。

或許，并不是每個靠近他爸的人都别有用心。

方景之有應酬，晚飯隻有清瑤母女和方嘉亦，氣氛忽然陷入了尴尬的安靜裡。

三人全程毫無交流，母女倆吃飯也格外不自在，方嘉亦吃得慢條斯理，讓清瑤在喜歡的菜面前，不敢放開了吃。

方嘉亦見她幾次看向他面前的糖醋小排，一直不敢動筷子，不覺好笑。

跟他獨處時可以毫無防備的睡個天昏地暗，怎麼回家見到自己媽媽，又重新怕上了呢？

他讓阿姨把盤子挪到她面前，清瑤瞧着愛吃的菜到了面前，眼睛倏然一亮，小心翼翼的伸手夾了一塊，小口小口的細細品嘗，餍足的樣子讓方嘉亦情不自禁的勾唇。

沈甯看到方嘉亦主動挪菜的一幕，也由衷的松了一口氣，他的反感在減少。

其實不管他的反應如何，她都能理解。

她和女兒總歸是外來者，他有戒備是正常的，隻要大家都肯為了融入放下戒備和成見，未來的日子總歸會好的。

有了這個盼頭，沈甯也輕松了不少。

盡管想吃的菜放到自己面前，但清瑤也隻是淺嘗辄止，做足寄人籬下該有的覺悟。

更何況，方嘉亦還沒放棄試探她，她的任何舉動都将成為他判斷的依據，少出錯總是好的。

“我吃好了，媽媽哥哥慢用。”

她起身離開，方嘉亦聞聲看過來，盤子裡的排骨都沒怎麼動過。

是因為他在，所以她吃飯不自在嗎？

清瑤回房後，拿出課本寫作業，等她把所有科目的作業一口氣做完，時間已經到了11點。

“咕~~”

抑揚頓挫的饑餓叫嚣，把困意完全驅散，餓得心發慌。

清瑤無比的後悔，早知道就硬着頭皮多吃點了。

她再次看了眼時間，都這麼晚了，大家應該都睡了吧？

她悄咪咪的下樓找點吃的應該也是可以的吧？

“咕~咕~”

肚子識趣的給了她響應。

清瑤安撫一樣的摸了摸它，輕手輕腳的開門出去，經過方嘉亦房門口時，連呼吸都放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