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光輝被葉與葉的間隙篩成豹紋,風一吹,一枚枚小銅錢便搖搖晃晃。
他們僵持着。
褚朝陽起身走開,在門口回頭望了一眼徐盼,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卧室。他有些茫然,起初他想讓徐盼如往日般對他,兩個人好好的就夠了。
但現在他按捺不住激動地情緒,他想和最後的那段時光一樣,關着徐盼。
你看,離開趙晔後他哥就正常一些。
本來他們是彼此最親密的人,沒想到半路插了個趙晔,兜兜轉轉一圈又回到最初的起點。徐盼全心全意的信任他,那溫熱柔軟的身體像水一樣,依偎在他的懷裡。
褚朝陽親吻着他的手,等孩子滿月了就和徐盼結婚,誰娶誰嫁都行。
他想把徐盼留在身邊。
但徐盼言而無信,嘴上答應的好好地,然後在孩子滿月宴後自殺了。人的生命很脆弱,想死就在一念之間。
那是個明媚晴朗的春日。
褚朝陽訂制的結婚戒指也到了,他難得早退,美滋滋地打算給徐盼看看驚喜。上面用的是徐盼喜歡的綠鑽,帶上挺顯白的,稍稍裝試一下就顯得昂貴。
回去後,推開門時他聽到的是孩子的哭聲,他已經忘了當時是什麼感受,幾乎是恍惚着就到了卧室。嬰兒床裡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沒有人管,看到褚朝陽時伸着手要抱。
褚朝陽的注意力全在旁邊疊起來的a4紙,是封遺書。
上面的字迹飄逸潇灑,徐盼在遺書的開頭道了個歉,表達對新生孩子的惡心與厭惡,用最尖銳肮髒的詞去悔恨自己的過往,最後跟褚朝陽說了句謝謝和對不起。
他進了無法回頭的窄門。
徐盼自殺了。
在推開浴室門之前,一切都和往常一樣,望着模糊的在浴缸中的影子。褚朝陽希望那是個笑話,希望是徐盼跟他開的惡作劇——徐盼很老實,他不會有這種惡趣味。
褚朝陽害怕回憶那個午後,他怕順着這條線索會揭露出他的錯,一切都是他強求的。而且現在的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他,徐盼似乎就是喜歡趙晔,喜歡的無以複加。
僅憑趙晔的三言兩語,徐盼就把他給忘了,就心甘情願地抛下一切。
褚朝陽才是那個不識趣的第三者。
可去他媽的,慣他狗脾氣呢。
下午時去了趟褚振華的公司,和他爸商量了回家的條件,然後就一起去見了抛棄自己的母親。柏蕊日子過得挺爽,吃飽喝足打老公,沒有褚振華打擾的話就會看看書。
褚朝陽局外人似的看熱鬧。
畢竟柏蕊不是他親媽,是他媽的私生妹妹,他外公在風流出來的野種。
他對抛棄自己的小姨提不起多少好感,故意選一個大雪天把褚朝陽推出去,擺明就是不想讓他活的。後來也是如此,柏蕊隻管向他要錢,動辄就拿養育之恩壓他,要把褚朝陽斷母親贍養費的消息當作醜聞發出去。
他不在意上一代人的恩怨,隻當是花錢消災了。
至于柏蕊拿不拿得到就另說了。
回去時是褚振華親自開車,褚朝陽拿了他的潤喉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褚朝陽未來的規劃。二十八歲的褚朝陽有自己的打算,各種見解都聽得他爸洋洋自得,感慨不愧是他的種。
“诶少爺,過幾天是咱們集團三十周年典禮,到時候露個面吧。”
“太子歸位?”
褚朝陽咬着糖塊,打趣道:“讓褚董壓一壓衆,炫耀一下自己有兒子了?”
褚振華越看他越喜歡,哼笑一聲:“挺聰明啊,我以為你還得怯場,跟你那個哥一樣小家子氣呢。”
“還是說随根,龍生龍,鳳生鳳。”
“你對我哥說話好聽點,他也挺不容易的。”褚朝陽降下車窗,他記得褚振華找過徐盼的麻煩,每次他哥提起褚振華都不怎麼開心,跟個受氣小媳婦兒似的。
褚振華跟聽笑話似的,單手操着方向盤,吸了口煙:“我是你爹,我都給過他錢了還想怎麼樣?窮人都這樣。”
褚朝陽沒接茬,算是有點頭緒了,冷臉斜了他爹一眼:“要不我們把錢還你?”
“不用,人得講誠信。”褚振華彈了彈煙灰,眼底滿是不認可,“之前背調裡都寫得差不多了,他媽得癌症死了,他爸喝酒賭博嫖.娼,光是牢子都蹲了好幾次。要是正經人家的小孩你怎麼都無所謂,不至于學壞。”
“但你看他那個出身,你是我兒子,我怎麼可能放心你和他繼續待着。高二的時候,才十六歲就不好好讀書了,跑出去打工,錢一到手就跑了——這就不是個願意好好生活的小孩,我不可能放心的。”
褚朝陽将口中的糖咔嚓咬碎,長長呼出一口氣。
褚振華聽到他的呼吸聲,樂了,拍拍他的肩膀:“老兒子(zei),你不替他解釋一下?”
“沒什麼好解釋的,說了你也未必信。”褚朝陽面上無所謂地笑了下。
他知道解釋了也沒用,偏見這東西一旦形成就很難改變。哪怕他把嘴皮子說爛,褚振華都未必正眼瞧徐盼一次,反而更有可能瞧不起他。
“不過你别刻意為難他,咱爺倆的事兒沒必要扯着我哥,沒他就沒我。”
“哈哈哈行,你還挺像個男人啊。”
褚振華原來想着朝陽是個街溜子小混混,結果學習成績挺好的,說話辦事也大方從容,并沒有那種陡然而富的沒出息勁兒。特别是聊過幾次天,一次比一次讓他驚喜,尤其是關于未來市場的見解,絕對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他從兜裡又抓了把糖,遞給朝陽:“再來點。”
褚朝陽不想再繼續關于徐盼的話題了,追問道:“都有誰?xx科技公司呢,楚瑾來不來。”
“你還聽過他?”褚振華訝異地斜他一眼,“那小子比他爸出息,手段不拖泥帶水,剛上來就在他們公司搞改革了,這兩年成效都不錯。”
褚朝陽嗯了聲:“偶然在财經報上聽到過他的名字,一路水漲船高——他有個弟弟來着吧。”
“楚瑜啊……”
褚振華皺了皺眉,“聽說是早就回國了,你離他遠點,他也不是什麼正經孩子。長得和你那個哥挺像的。這次楚瑾來也得帶着他,他就這一個弟弟,還是個不務正業搞藝術的。”
“也不一定,沒和他接觸過怎麼知道他具體什麼樣。”褚朝陽思緒飄遠。
圈子就能麼大,你認識的,我認識的,聚在一起就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據他所知,楚瑜并不是個純0,反而是他媽的0.5偏1,被他哥斷供後不得已才勾搭趙晔的。
那如果有别的撈錢方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