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體不舒服嗎?”
魏黎起身,特意走到姜津面前,輕蹙眉頭,“嚴不嚴重?不行的話我扶你去趟醫務室拿點藥……”
他一邊說,一邊把手伸向姜津的額頭,神色關切至極,如果是其他人,很難不感動。
姜津腦子裡全是剛才魏黎在電話中自言自語,而現在對方又神态自若。他從心裡泛起惡寒和恐怖,見魏黎伸手過來,一時猝不及防,猛地拍開。“啪”的一聲,在安靜的宿舍裡聲音不小。
魏黎的表情第一次僵在臉上。
姜津自覺反應過激,但他嘴笨拙舌,實在不知道說些什麼,讷讷說自己沒有事,然後借口洗漱,拿起盆就倉皇逃離。
魏黎的手還停留在半空,半晌之後,他将手慢慢放下,被拍的地方有點泛紅。他面無表情地瞥了一眼姜津剛剛放在桌子上還插着耳機的手機,眉目低垂,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
着實讓人琢磨不透他眼底的情緒。
姜津用冷水洗了好幾把臉,看着鏡子裡濕漉漉的自己,心煩意亂。他似乎觸碰到了什麼不該知道的東西。
魏黎在表演嗎?在表演自己家庭和和美美嗎?
他表演給誰看?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半晌之後,隔着走廊,他聽見了陳玉在外面咋咋呼呼,應該是碰見了熟人,不知道是他第幾次吹噓自己怎麼追到班花女朋友的事迹。
姜津仔細回想一下,發現每次魏黎打電話的時候,都不隻他一個人在場,好巧不巧,宿舍裡正好還有陳玉。那麼一下子就說得通了。
也許就是給這些嘴上沒個把門的人看。宿舍有擴散的源頭,一傳十,十傳百,人設立得毫不費力。室友畢竟也是生活距離最近的人,大喇叭陳玉對他的态度,也可以輻射給别的同學。
大家隻會想,魏黎不管學習上還是生活上,都是如出一轍,都是溫暖可靠的人。畢竟他室友又不會說謊,除非魏黎本人24小時都在僞裝。
沒有人不樂意結交原生家庭幸福美滿的人,人總是向往太陽,本能地靠攏。
周末的時候魏黎拿着給妹妹的禮物,走出宿舍。箱子不小,他又一副要出校門的得體裝扮,讓人難免心生好奇。他在北校門正好碰見李哲,對方沖他擡擡下巴:“你幹嘛呢,晚上去打球啊?”
魏黎搖搖頭,無可奈何的樣子:“今天不行,我得回家。”
“回家幹嗎?”
魏黎挎着紙箱:“給我妹妹送生日禮物。”
李哲剛想說什麼,被他打斷,魏黎點點頭:“明天打吧,明天正好有空。”
路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一輛勞斯萊斯,魏黎快步走過去,帶着白手套的司機下來,恭恭敬敬地給他開了車門,他行雲流水地鑽進後座。
不過幾秒鐘的時間,看得李哲目瞪口呆,揉揉眼睛,在尾煙中看見了那張車牌還是數字連号。
周圍不乏眼尖的同學,注目禮一般目送着那輛豪車遠去,然後竊竊私語不斷。
“剛才那個坐勞斯萊斯的帥哥叫什麼名字,哪個學院的?”
“他你都不知道,經管院的魏黎啊,非常有錢,聽說家裡是……”另一個女生趴在對方的耳邊,兩人臉上的表情逐漸精彩紛呈。
周圍兩個女生交頭接耳的聲音闖進了李哲的耳朵,緊接着她們戀戀不舍地把目光從那輛車上收回來,轉向了看起來是魏黎的好兄弟——李哲。
李哲趕緊闆起臉,裝作一副對勞斯萊斯司空見慣和習以為常的樣子,略過旁邊的人,昂首挺胸,大步邁進校門。
城西的别墅區綠化非常不錯,大片的草坪有專人精心維護,似乎這裡的天也比其他地方的藍,空氣也更清新。魏黎下車前打開錢包,給司機數了十張百元鈔票。
司機欣喜若狂:“您客氣,之後還要什麼車盡管吩咐,我都能搞來。”
那麼一小段路程都能賺個接人的外快,簡直不要太劃算。
魏黎微笑點頭:“辛苦您。”
他下了車,别墅區人煙稀薄,路邊那麼貴的地皮不知道能塞下多少不蔽風雨的家庭,富人們拿來種草,隔遠了在陽光的照射下看着像波光粼粼的綠絲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