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明達從傳真機上撕下熱敏紙,看着上面的價格,輕揚起嘴角:“乖侄兒,小叔這就給你上一課,讓你明白會讀書不代表會做生意。”
他在自己的筆記本上記下這條信息,把傳真紙撕碎了扔進字紙簍。
桌上電話機叮鈴鈴響起,他接起聽筒順勢往後一仰,雙腳搭上老闆桌。
“喂。”
鐘語森的公寓裡音樂悠揚,他心情很好地問:“我們現在手頭多少煤了?”
“占了錦中的一半多吧,還在繼續收。”
“資金壓力大嗎?”
“還夠。畢竟咱們隻付三成的價格,就能鎖定後續的煤炭供應,再從銀行那裡倒騰出來……不得不說,你這個主意真他娘的好!”
“土老帽才錢貨兩清。”鐘語森語氣淡淡,“你跟姓顧的小姑娘玩兒什麼?他家68的成本,算是貴的。”
“不玩什麼。你聽過救風塵的故事嗎?”
“顧青葳看起來不像風塵女子。”
喻明達笑了笑:“她當然不是!爺想玩一把聲東擊西,擊鼓傳花。到時候,假閨女成了救世主,親閨女靠邊站,我那小侄兒的臉色,一定特别好看!”
鐘語森:“聽不懂。”
喻明達樂得笑出聲,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你不用懂,反正等着看戲就行了!哦,你給我收收你那随便勾引人的壞毛病,别勾人家小姑娘,聽見沒?”
鐘語森無奈:“不會是看上小姑娘了吧?”
喻明達回想顧青葳那看起來溫順,實則滿是利刃的眼神,收起了戲谑:“你不覺得,她跟我是一類人嗎?”
結束這個電話,喻明達又撥了另一通,語氣冷淡:“現在開始,往外透消息,我這收購價60一噸,而且還會越來越低。”
對方吓了一跳:“60?老闆,咱們剛收的是80一噸啊。”
喻明達不悅:“我不想重複。”
“好的老闆,馬上去辦!”
***
盛未夏打完電話,一路往回慢慢走。
很奇怪,一定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撥弄整個市場,但為什麼,以她的直覺來說,顧青葳在其中一定充當了某種角色呢?
“嘿!”
一隻手從後面搭上她的肩。
盛未夏轉過臉,對上了馬以舲擠眉弄眼的鬼臉。
“你怎麼來了?”
馬以舲舉了舉手上的東西:“我來慰問你這個新兵啊。”
她勾起盛未夏的下巴細細端詳,“還行嘛,第一天沒曬黑。我剛在你們寝室,聽說教官特别好?喲喲,那一定是舍不得你這張漂亮的臉蛋!”
“說什麼胡話!”
宿舍人多,她不想帶朋友回去說話,兩人就找了個涼亭。
馬以舲塞了支軟管過來:“喏,我本來不想打擾你軍訓來着,但某個瘋丫頭威脅我必須第一時間給你送過來,說這個特好用。”
喻書蘭?
盛未夏拿起來,發現是一支香港産的防曬霜。
這次蔣秀荷給她準備了防曬,但她試了試太油怕悶出痘痘來就沒用。
她能想象喻書蘭嘴硬的模樣,笑納了這份示好:“回頭我給她打電話道謝,對了,她開學了吧?”
也不知道那幾套卷子,有沒有達到喻時的要求。
“開了,聽說鬼哭狼嚎的,喻時給她塞進了一個尖子班,真的太絕了!”馬以舲笑起來,“我敢打賭,她心裡在罵她哥。不過喻時眼下根本顧不上她,他忙着這學期的學分,年底要去英國了。”
喻時要去英國了。
看來他的軌迹跟她上輩子所看到的那樣,沒有變過。
除了——莫名幫過她幾次之外。
盛未夏把這個異樣的念頭摁下:“其實喻書蘭挺聰明的。”
想起她語文的閱讀理解和作文,時常能冒出讓人眼前一亮的句子。
馬以舲咦道:“可不能這麼誇!那是你口下有德,我對她的讨厭已經蒙蔽了雙眼,你不知道她昨晚上那樣,穿着一件牛仔裙,到我家得意洋洋,跟我那條我爸從日本帶回來的牛仔裙比,說她40買的裙子,跟大牌兒的一樣,那小樣張狂的!哪有這麼便宜的漂亮裙子啊?”
盛未夏愣了一會兒,随即笑起來。
口是心非的小孩兒,買的時候百般挑毛病,又瞧不起,穿得倒是美滋滋。
馬以舲擡手拍了拍她肩:“好了,我任務完成,該去圖書館幹活兒了,我還欠容姨的翻譯稿。”
提到圖書館,她心裡一動:“閱覽室開到幾點?”
“十點吧,所以我得趕快去了。”馬以舲起身。
盛未夏把東西往褲子口袋裡一塞:“走,我跟你一起去。”
或許是剛開學的關系,閱覽室裡人不多,坐着的也多是在看雜志的人。
馬以舲挑了個安靜的座位,坐下之後往耳塞一塞,鋪開稿紙開始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