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不與權鬥,那麼丞相如何擇選。”
“此事乃外祖父與上官夫人所定,卻也着實抵不過皇命,但礙于上官姑娘的名聲,臣不可輕言抉擇。”
“好,我知你的顧慮。那若問,你心中的擇決呢?抛開一切而談。”
“臣,無意中人,那麼身邊之人是誰,便也無甚之重,又有何妨。”
雲似錦滿意低笑,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茶“身邊人是誰又何妨,那這身邊人為何就不能是本王呢?”
“禦行,你對我的意思,了解幾分?”
“那敢問殿下,對臣又是何種意思?”禦行擡眸看着雲似錦。
把這話抛給她,倒成了雲似錦遲疑了。
若說有情本該算不上,可他必須得是自己的囊中物。
見到雲似錦的遲疑,禦行明了“殿下自小萬事順心,該是忽而有了逆着殿下意思的,您圖個新鮮罷了,但臣肩負輔佐陛下為民生謀福祉的重任,便隻能違背您的意願。”
“今日借此機會倒好與殿下說個明了。臣幸得先帝信重入仕拜相,自不敢有絲毫懈怠,對于殿下的擡愛臣也隻能辜負了這份孽緣。若臣不為朝臣不為這百官之長隻是陛下隻是您的一個尋常子民,或會為了遵命或會為了威逼而順從您,可偏臣不能。”
“孽緣?!”雲似錦皺眉,“呵”苦笑一聲“你這是,想激怒本王?”
禦行緩聲道“臣有婚約在身怎敢耽誤殿下,何況,殿下尚且年少不懂情愛之事,對自己所謂的情意恐有誤解。但臣年長于殿下,若盲目饞從殿下擡愛以導緻今後于朝野禍事,豈非孽緣二字所及?”
雲似錦不知為何心中煩悶更盛,如此定論?“你又豈知本王,,”
禦行平靜的看着她,可她卻無法說下去,要她承認自己真的對他有意?那倒是未必,這個字更不能如此武斷。
雲似錦諷刺又略有無奈的輕笑一聲“你倒是看的透徹。”
禦行确實存在激将的意思,即便不敬也隻是想明了這位的意思。看她反應倒是真讓他意外。
“你肯同本王說這許多也是迫于皇權,不然你豈會在這裡耗費這口舌,既然連你也懼這皇權,你那位未婚妻子本王亦可以權相壓。”
對于雲似錦的憤怒禦行已然料到“殿下不必試探,臣對她并無感情。”
“既無感情,那這婚事也可就此作罷。”
禦行不語,雲似錦便一直看着他。
禦行伸手又拿過文書來,低頭理了理。書房裡一時寂靜,隻有火炭燒的劈啪顯得突兀。
這是,吓着了,還是要發脾氣了?倒是沒瞧見過禦槿舟動怒。
雲似錦期待又有些擔憂的看着禦行,半妥協道“罷了,此事暫且擱置。禦槿舟,你自己好生權衡。”
書房外,千霄看着雲似錦皺着眉頭離開,便知道這祖宗又沒能如了意,擔憂的看了一眼禦行“主上,您沒事吧?”
禦行搖頭表示自己沒事,看着雲似錦遠去,權衡,自己心中是該有個定論了。
禦行靜默不語,快步進了書房在書案上畫了一個男子的大概容貌遞給了千霄“讓長束去沂洲城把禦璟抓來,父親可以把李夫人藏起來,卻絕不會讓禦璟遠行,他必定還在沂洲,秋詞熟悉沂洲城内的一切讓她務必把禦璟帶來見我。”
“主子為何突然這麼着急,不是說要穩妥行事嗎?”
“我将變法實施于古四都,那是世族大家盤踞之地百年來錯綜交雜盤根于那,亦是魏氏本家所居之地,卻也是上京最難管束之地愚民亂行,礙于世族顔面不曾訓導教化,地勢多崎岖山脈綿延絕非福地。
先前一遭刺殺,接二連三毫不避諱,入得古四都恰是正中貴太妃下懷了。”
“主上是懷疑貴太妃?”
“原本便存有疑惑,先帝在世時我于上京剛嶄露頭角,她便極力打壓過,也是那時太師借着政見不合在我最初拜相時處處作對,便是想将我擠出朝堂,前些月我特意散布出捉拿常速安的消息,他便急着将我遣去北境。
那是我從未踏足之地,她知我在北境毫無根基,便想将我困在北境,亦或,傳回上京的消息是北境災害嚴重,丞相為民治災不幸殉國。
可陛下未從,不過也不妨,古四都變法我總歸要前去亦有法子害我。”
“竟然真的是貴太妃,可她待主子不薄啊。”
“若我隻是個在沂洲頗有才華的公子,她倒是不會如此,可得知先帝有意将我提為殿相時,她便擔心我是否是來為母報仇,是否知道仇人是誰,故而刻意親近試探,最初我的确不知以為她隻是受先帝之托照拂一二,可她讓太師處處與我為敵,便是想讓我深陷官場事宜無處抽身查探,眼下事情頗有眉目,她便坐不住了。”
千霄也是細思極恐“這貴太妃……竟有如此深的城府,那麼當年李夫人伺候的就是她了?”
禦行颔首肯定“當年先帝的後宮裡,除了當今太後便隻有她活了下來,而現今賢福宮的太妃不過是後來入宮的。”
“如此陰險的貴太妃,竟也在權位的争鬥中敗下陣來,可見,太後娘娘才是最為可怖之人啊。”千霄不禁感歎。
“朝堂之上提出折中之策建議将變法試行于古四都也是太後的人提出的,當時隻道是為陛下解圍,而今看來,正是為了以您的安危威脅拉攏清規先生。”
“可是,按理來說主子朝聖節後就該啟程去往古四都,若不能趁此機會一舉扳倒貴太妃,那豈不是恐有去無回的可能?”
“船到橋頭自然直,且行且看。但現在務必要把禦璟抓來,我倒要看看李夫人是不是也會護子心切犧牲自己。”
千霄有些為難的看着禦行“可若是禦家主阻攔,屬下們擔心傷了禦家主。”
“盡量避開父親,若實在避不開,,”禦行定頓片刻,語氣略低沉的說“避不開,也要帶來,告訴父親待帶我從古四都歸來再向他請罪。去吧。”
“是”
千宵應聲而去,禦行緩緩坐回藤椅上,沉重倒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隻是過于複雜罷了,仕途,皇權,仇恨,職責,親情,還真是會将人壓的喘不過氣。
父親對母親隻有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之情,即便知曉母親的死與李夫人有關也不願處置了她,便是因為所謂愛嗎?甚至不惜扶她為平妻。
他不知父親究竟是怎麼想的,也想不明白情字何如。
禦行靜靜的坐了一刻鐘,看着袅袅熏香,朝陽在透進窗子照進來的日光下,将這熏香的缥缈看的清楚。
書案上上官翎然的畫像靜靜的擺着,情意不隻有愛慕,但好似真的重要,可這種東西,不該是天長地久細水長流嗎,為一己私欲得來的,怎能長久。
卻道不盡世事難為,若有身不得己便就把麻煩盡力扼殺,且看自己如何去選,這倒是由得自己。
“主上,清規先生遣人送來了一封信。”忽而有人出言禀報。
思緒回籠,禦行擡頭看向案前的意禾:“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