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涼的玉酒杯細膩圓滑,李相宜攥在手中歡喜的緊。
她打量着面前這位十七扇,清秀的眉眼卻萦繞了殺伐之氣,周身威壓總讓人有些壓抑,不愧是,月影樓殺手。
“聽聞,月影樓非月盈不出,非千金難求,卻還是有不少人争着搶着送錢去,傲然屹立在江湖之巅,昨夜鄭府一遭,殺了三品官員卻如探囊取物般容易,更何況是在這座上京城裡。可見,江湖上對月影樓的傳聞非虛。”
雲笙爽快一笑:“看來江湖上對清規先生的傳聞也是不假,先生既知昨夜為我手筆,想來也是知曉在下今日尋您的目的了。”
李相宜淺笑:“一知半解,願聞其詳。”
雲笙滿意點頭“先生爽快我便就不再廢話,您雖然是讀書人,卻也是朝堂的生意人,那今日我便與先生做個生意。”
“我父母先前經商不知得罪了誰,在外出時驚了馬雙雙墜崖身亡,刑部卻草草結案。我時年尚幼無能為力,但我知道是有人觊觎我父母經商所得家财和商鋪,可背後之人一手遮天無人敢犯。
我與幼弟年紀小,祖父又不善經營便将生意并入了皇商,以求安穩。可我卻是絕對不願輕易饒過幕後之人,遂投入了月影樓。”
李相宜淡淡點頭:“甯郡王夫婦的案子我倒是有所耳聞。”
“月影樓是聞名天下的暗生意組織,樓主是西榜之人,斷然不會受任何朝廷的約束,網羅天下之消息,我想如此便就能查出兇手。
可上京城的皇室宗族和高官達貴錯綜複雜,這座城的糾纏足有千百年之久,而且這件事似乎被藏的極深,至今也隻探出來了些零星旁息。”
“我有耐心将背後之人一點點挖出來,可是如今,祖父和弟弟蒙難,我是無論如何也坐不住了。
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我已經明了,裴顔是先生門下,我想這件事的突破口便是先生,所以昨夜鄭祖貴的命便是送給先生的見面禮。”
李相宜但笑不語,飲下一口酒後淡淡的看着她:“你想我護住至老王爺和世子,還是懷疑如今的局面就是我造成的?”
李相宜明知故問,仔細觀察着她的細微表情一舉一動來判斷她的話幾分真幾分假。
“先生乃是光明磊落之人,斷不會行此陰險之事,我在月影樓習得一身殺人的功夫,但這種事情還得拜托給清規先生。”
光明磊落之人,她淡笑着腹議,看來她這層面具做的着實好啊。
半晌,李相宜隻是微微點了點頭:“你也說了,我是生意人,就憑着一個鄭祖貴就要我護住至王府,郡主也覺得不妥吧?”
“先生說的是。”雲笙将一隻早就備好的金雀放到李相宜面前:“月影樓逢月盈必出,我們講究迎雀,百金可出銅雀,千金可出銀雀。而這金雀僅限樓主可差遣。
金雀對應的是北七星的殺手,皆可分掌月影樓在各地的分布,我列北七星之開陽位。
先生助我祖父和弟弟安然渡過這場無妄之災,我便許給先生一隻金雀,任你想殺什麼人,要什麼消息我都可以助先生一次。”
李相宜輕手拿起金雀,沉甸甸的确實是金子。
擡眸看去,暗道這位長蘊郡主果然是天真,輕易就交出了自己的金雀。
“郡主,這種事情還是要三思而後行的。”
雲笙不解的皺了眉,不解湧上眉頭:“先生是覺得我拿出的籌碼不夠?”
李相宜輕笑着搖了搖頭,将東西推回到雲笙手側。這個金雀她可不能拿,這至老王爺本就是因她做局而受累,她斷然是要還至王府一個清白。
甯郡王夫婦的案子她自入禦史台便發現了端倪,可正如雲笙所說這幕後一直有隻手在操控着,不許任何人再将此案翻出。
而她這次之所以要選擇至老王爺一是局勢所迫,那被劫走的平民女子的确死在了至王府。二則正好借此為由頭收集證據将這案子再翻出來。
雲笙萬沒料到這清規先生會拒絕自己的交易,她已經拿出了很大的誠意以及這千金難求的金雀。
雲笙讪讪的拿起被退回來的金雀,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拒絕月影樓的金雀,這金雀代表的可是月影樓的一個人情,竟然就這麼被嫌棄了?
于是她無奈道:“先生若覺不妥,我們還可以再商議。”
李相宜制止她:“郡主,下官倒不是看不上這金雀,是您高看我了,一個小官員沒這麼大本事。
不過也請郡主安心,如果至老王爺是清白的自然會還他一個公道,您不必過度擔憂。”
聽到李相宜的态度,雲笙多少有些坐不住了,臉上的殺伐之氣消退轉而有些着急的看着李相宜。
她搖搖頭:“清規先生,若真是這麼簡單我又何必走這一趟,我怕那幕後之人是想趕盡殺絕,這才借此發難。”
李相宜點點頭:“我明白郡主的擔憂,可您是不是找錯了人呢?我是生意人也讀書人,可現下也隻是個鴻胪小員,這種事向來是三法司管轄。
郡主就是去尋審查司和京府衙門也總比尋到下官這裡來得好。”
雲笙苦澀一笑:“看來是我拿出的籌碼還不夠,先生想要什麼?”
李相宜見她果然不願意輕易放棄,随即輕輕一笑自顧的又斟了酒給她:“不知郡主可否透露當年甯郡王名下的财産和産業?”
“産業?”雲笙當即又露了笑容出來,要産業好說,就怕她什麼也不要。
“家裡的産業都已經并入了皇商,由俗年郡主打理,先生若要我這便拿來商契,不知先生能看中哪些?”
李相宜制止她:“郡主昨夜替我殺了鄭祖貴解了我燃眉之急,我總也得還了郡主這個人情,雖說至老王爺和令弟之事我幫不上忙,但先前的案子我還是有興趣翻上一翻的。”
“勞郡主修書一封給俗年郡主,将當年的被至老王爺并入的産業和這些年來的經營往來和收益送到在下府上。”
雲笙不解的看着李相宜,這是要為她父母翻案?
她眼裡微微現紅,情緒忽而有些激動:“先生這意思,我父母當真是被奸人害死,可是那奸人露了馬腳在先生這裡?”
“你先莫要激動,正如下官先前所說,三法司如今我碰不到,但暗下查探還是行得通的。
若是奸人真的是為了你們家的産業和财富而痛下殺手,那麼這些年來所營獲的錢财怕也是早就流到了奸人囊中。”
雲笙眸光一沉攥緊了拳頭,對啊,她為什麼沒有想到?!
“所以,這幾年我一直在嘗試查出當年的一些蛛絲馬迹,是打草驚蛇了。
那麼此次我祖父和弟弟出事,是他們察覺到了威脅想要趕盡殺絕了?”
李相宜眸光一凜,趕盡殺絕?是了,對甯郡王世子下手的就是鄭勸會,若真是他,那麼這一招不僅把自己給害了,還連帶着解決了埋藏的威脅。
所以,鄭勸會算到自己會一定會殺了裴顔,将計就計,到頭來,是她入了這老狐狸的圈套。
李相宜攥緊酒杯放在唇邊,自嘲一聲将酒飲下,好啊,她至今才察覺到,好個鄭勸會。
李相宜擡眸迎上雲笙的視線輕聲道:“郡主,我想這局面是該變一變了。”
雲笙修了書差人送去了信陽大長公主府上,請俗年郡主将這些年至王府的産業和營收細則送去李相宜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