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窮無盡，就像建模沒建好一般，隻能在遠方看到似乎隐隐有星雲轉動的高緯度空間裡。

身着白色高領禮服、披着件淡紫色長風衣的女人斜躺在搖椅上，修長雙腿交疊在一處，一手撐着臉頰，晃悠悠的說道：

“誰讓你把自己整上來的，無聊了吧？”

九尾：“……”

随便叫一個人來瞧瞧現場，都不會認為無聊的那個人是我。

至于當他在看到這裡一片荒蕪、空曠的環境之時，原本隻是想弄兩個椅子出來坐……卻如何被白蘭指揮，捏出來她想要的茶桌、洋傘，和躺椅，而且還要求了半天造型，非得弄出她喜歡的那個款式……的具體過程，他都不想複述。

而且白蘭還會理直氣壯的反問：“那你為什麼要照做呢？就說明你閑的發慌。”

好吧。

至少有一點，她說的是對的——「概念」的維度之上，他确實很悠閑。

但是僅僅因為很閑就會做這些事情嗎？……白發青年的心中泛起些許疑惑，可他又覺得……

如果不是因為太閑了，那是因為什麼？倘若還有别的理由……事情不就變得好像更奇怪了？？

成為「概念」意義上的存在，并不會完全與現實脫離。

隻是如今所身處的這一層面，時間和空間都失去了衡量的意義。他可以同時看到，過去、未來、現在，所有的事情都在一起發生。而且……如果有必要的話，九尾能夠感覺到：他還是可以分離出來自己的一部分思念「下去」的。

隻不過，接受了來自衆多平行世界的，牽連着自身的因果……他現在可是連自己「升維」前所處的那個時間點還沒有經曆到的、未來将會發生的事情，全都提前看到了。

那是怎樣的一個超級大劇透啊，光是消化海量的信息就花了不少功夫呢……

“眼界開闊的感覺怎麼樣？”

白蘭笑嘻嘻道，反正不論是“接收來自平行世界的自己的記憶”……還是“突然獲知一大段來自未來的記憶”，她都是熟練工了，自然餘裕滿滿。這會兒看見有萌新要經曆這個過程，當然得調戲上兩句。

“……可是，我在所有的因果發展之中，都不曾見到過你。”

九尾狐狸漂亮的藍眼睛望過來，他總是那麼一副古希臘雕塑般端莊的神情，同旁邊活潑的白蘭形成了鮮明對比。也就隻有眼眸中透出靈動色彩，來顯示他還沒有被神性覆蓋住真實的内心。

“嗯……這是一個說來話長的課題。”

白蘭的手指摩挲着下巴，但她話鋒一轉：“……你好像很聰明來着？那就超簡潔一點吧！”

九尾：“…………”

通過先前在下界所看到的些許經曆，他已經充分了解到眼前的女人到底有多麼容易不耐煩了。行吧，她肯解釋，總比完全懶得解釋要好點。

“來～姐姐給你補補課。”

隻見白蘭擡起手——抓住了他的大衣半襟，于是他便順着力道彎下腰來，坐到了她身旁。

“第一個要點，”

白蘭豎起食指：“在這片多元宇宙中，想要改變曆史、或者說「劇情」之類的東西，是很難的。你知道為什麼嗎？”

她開啟話題的速度實在太快，導緻某些念頭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就已經被抛在了好幾個版本之後。

九尾隻好先跟上她的思路：“……我在不同的因果之中，也有看到過……在無數個我的「經曆」裡，有些世界會發生和大多數世界裡都不一樣的事情。”

“嗯～很會抓重點！有個别特殊不一樣的情況，然後呢？”

白蘭的語氣讓他有種像學堂裡答對問題的小孩子一樣，哄寶寶似的感覺……九尾眉心微皺，接着說道：“但是……即便過程不同，最終發生的結果也是一緻的。有時候……”

“有時候，失去的比原本更多，對嗎？”

白蘭笑了，“你應該也看過《黃金之風》吧！還記不記得「滾石」替身？”

九尾當然看過，他涉獵極廣，而且并不是隻學習，也閱讀了大量的小說漫畫，熟知衆多JUMP名梗。

——所謂的「滾石」替身，即是指《JOJO》漫畫第五部主角團中的布加拉提小隊，在任務開始之前就被預言了隊長布加拉提的死亡。而隊員們在努力解決掉「滾石」替身之後，以為命運已經被改變，因此放心離去……卻沒有發現，原本預言中隻有隊長一人的死相，在他們插手之後，變成了三個人。

最終漫畫主線的結果是：布加拉提小隊，死亡三人。

“重點就是這個。一句話總結呢……所謂的命運啊，劇情啊，在絕大多數情況之下，都是無法改變的。”

白蘭已經松開了他的衣領，繼續把手掌托在下巴上：

——“而如果要強行改變，則會發生兩件事。”

她伸出食指和中指：“【世界線收束】和【蝴蝶效應】。”

“……【世界線收束】……”九尾微微睜大眼：“所以即使中途被改變了，原本會死去的人也依然還會死，隻不過是換了另一種方式……”

他看着白蘭的目光，繼續說下去：“而【蝴蝶效應】……是指在世界線收束的途中，因為本應當發生的事情被改變了，反而在為了達成讓「原本應該死亡的人再次死去」這一結果的過程裡，還會牽連到更多人的生死……是嗎？”

“哇哦，真省心呢。”

白蘭拍了拍手，“如果教室裡都是這種學生，老師一定會很開心的！”

九尾：“…………”

那他倒也确實從小都是令老師眉開眼笑的好學生。

而在不碰到DGP的時候，除了有時候會逃課，會睡覺（因為學習内容已經掌握了）之外，他也沒有做過更多惹老師生氣的事情。

“但是，你說過「在絕大多數情況下」……”

“那正是第二點。”

白蘭也不介意被他催促，畢竟這是個會舉一反三的天才學生，自然能夠第一時刻捕捉到她話語中的潛台詞。

「絕大多數情況下不能改變」的意思，不就是「在某種特殊的條件下可以改變」嗎？

——“第二，在接觸到『自由』的意志之後，命運是可以避免詛咒，在沒有任何副作用的情況下被改變的。”

“……”九尾眨了眨眼，“啊。”

他明白了更多。

命運并不是沒有改變的可能性。

——【世界線收束】和【蝴蝶效應】，本身就是在改變命運過程中，所産生的副作用。

而白蘭口中所說，「無副作用」的改變方法……

“比如說，在我來到這裡之後……”

有着一頭标志性翹卷毛和紫色倒皇冠印記的女人掉轉方向，指了指自己：

“在，身為『自由』意志象征的我出現之後。”

“所有一切跟我産生接觸的人和事物，都會同其原先的命運線發生偏離。”

她勾起了嘴角，笑容顯得張狂：“凡是跟我有關聯的一切，都會變成不确定的、無法被觀測的，可以走向任何未來、任何方向的「當下」。”

“所以，你看不到跟我有關系的「因果」……我就是從『自由』意志——這一概念中走出來的人。”

“——而『自由』意志，正是『命運』的天敵！”

『自由』意志的象征。

……自由。

在說出這句話語之時，白蘭的眼眸閃耀着光彩，猶如廣闊無垠的星辰瀚海。

這一刻，他仿佛看到無數被絲線所纏繞的……被鎖鍊所束縛着的靈魂，在天使的羽翼之下，是如何擊碎枷鎖，得以沖向真正屬于衆生的希望與未來。

“嘛～想要在多元宇宙中通行，這些可都是常識哦～一般可是要收費來着～”

白蘭剛擡起胳膊，伸了半個懶腰，旁邊的小茶桌上突然被推過來一杯顔色清新靓麗的奶茶。

“咦？”

她一低頭就看到這新鮮的飲料，再一擡頭，對上九尾的視線。

“超級加糖款，不是想要收學費嗎？”

白發女人眨了眨眼，很自然的接過來：“……你還挺上道的。”

不過，這樣一來就解釋的通了……九尾靜靜的一邊看着她，邊心想道：難怪我能夠獲得無數平行世界的因果記憶，卻對于當前這一世界的發展一無所知。

無論「未來」還是「現在」……現在的時間點有十年前的白蘭醬；而未來的不确定性，則很明顯跟眼前的這位白蘭脫不開幹系。因為被她影響到，所以自己才完全無法觀測，隻能順着白蘭醬進行參與的時間線慢慢看嗎……

而且是白蘭醬過一天，他們這裡隻能看到一天。想要超前點播，那是一秒鐘都做不到。

“下界的那個我正在創造屬于她的未來啦，我都不知道「我」會做什麼，你怎麼可能提前知道？”

29歲的白蘭則對此接受良好，而且她顯然非常喜歡那個年輕的自己。

唔……

九尾心想：也許道理更加簡單直白——她就是特别的愛自己。

不管6歲的、16歲的、還是27歲，29歲……

她就是一個超級自戀狂。

……诶，為什麼他的念頭會如此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