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蘭小姐略微靠近他,頗顯威脅意味道,“千萬,别像今天一樣,這麼容易就被我抓過來。”
“……哼。”
浮世英壽原本背靠着座椅,突然輕輕一笑。
“因為我是主人的小狗啊,當然沒有辦法違抗你的要求,主人去哪兒就隻能跟着到哪裡呢。”
“哎,這樣聽話?”
白蘭眨了眨眼,“你這樣會很辛苦的,因為我這個人非常容易得寸進尺。”
……你心裡倒還挺明白?
白蘭會得寸進尺,無理取鬧,根本就不是什麼新鮮的消息……她肯定會任性啊!首先從亂給别人安排奇怪的家庭位置起開始就足夠的……不講道理了!
但是該如何說呢,想想她不打算讓運營方關注花店,卻肯帶自己來……也許我比想象中更多的獲得了她的信任?但是好像我也并沒有做過什麼特别的事情,這信任度是在什麼時候悄悄加上來的來着?
不不不,那是白蘭……是白蘭小姐,别想的太美好了。換個思路角度……說不定根本就沒有信任度,所有人都一樣,因為就算被暗算了也不會造成困擾,所以根本不需要擔心?
也不至于,浮世英壽心想,他能感到白蘭并不是全然的冷漠無情……雖然感覺就算成為親密的好朋友,在關鍵時刻,為了達成目的,也不是不能被她微笑着說再見并且一槍送走的樣子……可在相處中産生的感情并不虛假。
就隻能說……她完全可以在擁有感情、真心實意的基礎上,依然做的出來這種事情,單純的就是……因為她人性太次了。
我好像在人身攻擊。
……可是我覺得我說的是實話!
此時此刻的浮世英壽還并不理解——關于為什麼會有人在明知道可以被白蘭毫無心理負擔,笑容滿面的抛棄,卻依然癡心不改堅持效忠于對方,趕都趕不走。
可就算不能理解,該面對的事實依然需要面對。
比如哪怕再喜歡,白蘭也拒絕開放花店地圖當民宿,能邀人來做一次客就已經很不錯了——而真正需要直面考驗的,是自己的住所。
*
新世界的一天非常美好,晴空萬裡,風和日麗,鳥兒在歌唱,花朵在綻放,主人在挑刺,助理在打工。
“從剛醒來開始就吃冰淇淋蛋糕,對健康實在是太不友愛了,您不如此認為嗎?”
“你說的那些道理我都懂,可是我從多年前起就得了一種‘如果不能在早上吃冰淇淋蛋糕就會身體不适’的心病……隻有冷藏到剛剛好程度的冰淇淋蛋糕才能治愈我的心靈,除此之外,無論是任何靈丹妙藥我都不能入口!”
眼睜睜看着白蘭小姐和基洛利就“要不要把昨晚放進冰箱裡的蛋糕拿出來當早餐”這件事辯論了十分鐘的茨姆莉:……多麼熟悉的畫面,終于把日常生活也變成工作的一部分了嗎?基洛利,你真的好有恒心啊!
其實如果隻是增加基洛利的位置,問題倒也不大……而白蘭随心所欲的飲食習慣也的确令人看不下去,老實說以茨姆莉的角度,對她能吃的規律點這事還是很贊成的。
可問題在于……
“早上好啊,姐姐。”
——十分融洽自然,仿佛出現在眼前的場景裡是天經地義的浮世英壽選手!
“請不要那樣稱呼我,聽的人渾身不舒服。”
茨姆莉從頭到腳都寫滿了抗拒。
“好過分哦,我們現在可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呀。”
茨姆莉:你還說!要不是你起的頭兒,白蘭小姐她怎麼會……怎麼會!
還有什麼叫做“不想當大寶,難道你更喜歡當二寶……”都不想啊!說到底從最開始這種胡鬧的設定就根本不應該發生,可為什麼拒絕接受的人隻有她呢?
——在仍然試圖掙紮一下,向白蘭提出意見之後,得到了如此反問的茨姆莉最終選擇用沉默來表達逃避,但是如果非要在二寶和大寶中間做一個選擇的話……雖然很想要兩個都别選,可是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果然比起二寶,還是當老大吧。
當時以為自己可以為了工作勉強付出的茨姆莉,在聽到浮世英壽毫無障礙的喊自己“姐姐”之時……
???這種仿佛渾身都有狐狸在爬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兒?
其實茨姆莉自己表達不清楚,她不懂得該如何形容,嚴格來說的話也不一定真的就是讨厭……或許那諸多從心底生出來的不明情緒并不是單純的讨厭,但總之讓她很不習慣,因此産生出了難以忍受的體會,而想要快速擺脫這番異樣與不适、回歸于過去平靜生活的心情,則令她對此表現出全然的抗拒。
“我明白你對冰淇淋蛋糕的執着,甜點能治愈心靈嘛,吃完早餐,就來享用美味的棉花糖如何?”
“嗯……”白蘭擺出略作思考的模樣,“好吧!”
啊咧?為什麼感覺好像在浮世英壽這邊白蘭小姐變得似乎格外好說服起來?
茨姆莉才剛剛這麼想,便聽到對方猶如做美食節目似的對基洛利的廚藝大加誇贊。
“哪裡哪裡,果然比起作為區區助理的我,年輕的寵物更容易讨主人的歡心呢是不是。”
……基洛利你剛才說了什麼?剛才是面帶微笑的把什麼東西說出口了?!
然而除了茨姆莉之外,另外三位看上去完全是一副并未有任何人覺得不對的樣子,甚至連個吐槽的角色都沒有。
“???”
怎麼回事,你們都是沒有感情的演員機器麼?
——直到去開始執行工作後,茨姆莉整個人從裡到外依然充滿了大大的迷茫:難道是因為我不夠變态,所以才導緻跟大家都格格不入?
可是如果要讓我與變态同流合污……甯願跳進河裡!那種事情不要啊,被變态傳染什麼的……白蘭小姐,你也根本就沒有資格說别人心理變态啊,跟變态們一起玩的其樂融融、流連忘返……正說明你自己本來就是可以毫無障礙的混入其中吧!
“這是很正常的情況啦!親愛的,你要知道有句俗話說,如果兄弟姐妹之間有一個人性格很好的話,另一個就會非常糟糕……”
白蘭一副安撫的語氣摸着茨姆莉順滑的馬尾發辮。
浮世英壽:“……”
很難形容她到底是在罵誰,而且哪裡有這樣的俗話?!
因為一旦接受了這個新設定,其中“糟糕”的對象指的肯定不會是茨姆莉,那豈不是就在指我自己……可倘若不接受的話,不就是連整個願望本身都否定嗎?現在的問題是不能否定它……不愧是白蘭,輕而易舉的就讓别人陷入激烈的思想鬥争之中!
而且順着她的話再發散一下思路——櫻井景和家也是姐弟倆人吧,那麼,到底是指誰的性格好,誰糟糕呢?
不對,怎麼能把一切思考都建立“把俗話當真”的前提之上……快回來,别順着白蘭的話題跑,很容易迷路的!!
被身邊兩位閑話不停又一直散發着聚焦人群光線的熊孩子們包圍着,茨姆莉的眼神逐漸開始僵硬……
“話說我在工作的時候,你們為什麼非要跟上來呀?!”
能把向導小姐逼得如此情緒外露,不愧是白蘭和浮世英壽呢!輕易就做到别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咦?我們不是在散步嗎?”白蘭一臉無辜的反問。
散什麼步?啊……茨姆莉反應過來:别說“散步”好不好,到底是要将“寵物”的設定堅持到什麼地步啊……本來沒這麼嚴重的,應該隻是随便開玩笑說說!都是因為浮世英壽擅自加入進來才導緻白蘭想要認真的玩這個……都是他的錯!
既基洛利之後,讓我們恭喜吾妻道長——向導茨姆莉小姐終于也和他達成了共識!就是很可惜,他現在自己并不知道,而且也什麼都不記得。
不過她的煩惱并未持續太久,或許是上天也不忍心見茨姆莉如此為難,又或許哪路神仙還是天使大姐路過給她分享了一點好運……沒過太久,浮世英壽就被白蘭拉走了,她總算可以一個人安心的好好工作會兒,多麼悲傷啊……竟然為了能夠正常工作感到開心,很難說到底是否真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而且,浮世英壽居然乖乖的任由白蘭拉走,沒有搞什麼幺蛾子,也真是難得。
明明感覺他應該是想要跟随我探尋些什麼的……想了想,但反正也想不明白,因此茨姆莉決定不去為難自己。
……
她當然不會知曉,白蘭小姐曾對他做出過什麼承諾。
“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可以幫你問,但是相應的,配合一下我的行動。”
——回想起在花店之中對方的話語,再聯系起來,方才她看到某個海報之後就巧妙的抓走自己這件事,浮世英壽若有所思,看來所謂的“奧德萊斯”歌劇院果真有問題。
倒也不算完全錯過,雖未能查探茨姆莉那邊的具體工作情況,可是他們……遇到了攜帶着保镖出門逛街,拿出了全套大小姐排場的鞍馬祢音。
同曾經堅持着想要逃離家庭的她比起來,此刻的鞍馬祢音瞧上去卻像是對自己的生活很滿意,整個人表情都變化了。
“失去有關于願望的記憶,就會變成那個樣子……”
浮世英壽注意到白蘭并未上前,按理來說就算失憶,原本在現實生活中就認識的她倆的關系也不會有太大變化,但她看上去并不想要跟對方交流些什麼的樣子。
随即他便聽到鞍馬祢音與保镖的對話——
“接下來還有什麼日程安排?”
“今晚要參加集團的宴會,明天下午和夫人與幾位友商們共同去聽預約好的歌劇演出……”
看着邊對話邊離去的三人,浮世英壽回過頭道:“歌劇院明天就開幕了,你要去一起看嗎?”
白蘭小姐卻是有些輕藐意味的笑道:
“我不會去看歌劇,你也不能去。”
不是要去多加關注……而是避開?
英壽追問:“為什麼不能去?”
“不為什麼。好狗狗要聽主人的話哦,”白蘭說着擡起手,撫摸過他腦後的頭發:“尤其是注意,不可以擅自離開去奇怪的地方……嗯?”
“……”
在感到對方正在對自己做什麼之後,便向着旁邊躲開了一點點的浮世英壽:要不然這個世界還是快點結束吧!
問題不在于躲開,而是……明知道在參與“扮演遊戲”的自己,卻依然下意識的本能躲避這件事。
很奇怪……很不對勁兒。不太好說,但他感覺一切都顯得非常不妙。
“你不想做我的小狗了嗎?”白蘭小姐又笑了,這次的笑容要親切許多,但說出來的話卻一點兒也不親切——“那你走?”
為什麼是我走??
于是浮世英壽展開“關于犧牲點什麼重新說服她”的沉思,因為——
我沒說過要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