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潮濕,溫暖,柔軟,安全。
幼蟲懶洋洋探出頭,複眼掃視周圍挨挨擠擠的卵,還有剛剛從卵中爬出正急切啃食蟲生第一餐——卵殼的兄弟姐妹們。
哦,這玩意能吃啊?
幼蟲有模有樣學着低頭開吃,周遭包裹它們的彩色海水不可避免湧進食腔。
卵殼還挺香,酒也挺甜的。嗯?酒?是什麼?是周圍這些海水嗎?
幼蟲短暫停下進食,用小巧玲珑的腦子艱難思考。大概是吧,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是。啊,對了,好像有人不讓我喝這玩意來着?那還是不喝了吧。
幼蟲這麼決定,繼續啃卵殼,不過一張嘴便又喝到滿滿一口甜膩的酒。
幼蟲有些郁悶了,小而精緻的腦子想不出兩全其美的辦法,最終還是屈服于肚子咕噜咕噜的抗議,埋頭苦吃。
……說到底,人是什麼?它又為什麼要聽話呢?
這些疑問很快被飽食的歡愉淹沒了。
在廣闊的彩色酒海裡,幼蟲過着吃了睡睡了吃的安逸生活,随着洋流四處漂流,時不時本能揮動鳍試圖飛起來,不過通常會攪動水流導緻自己開始咕噜噜旋轉,轉個暈頭轉向,讓本就不大聰明的腦子更混沌。
幼蟲想要飛翔在天空中。
真是奇怪,生活在酒海裡、身體兩側長着鳍的幼蟲卻渴望自己都不理解的天空。
但腦子小小的幼蟲沒有想太多(或者說想不了太多),隻是執拗地、一刻不停地揮動着自己的鳍(翅膀?),想要[開拓]未知的[天空]。
希望有羽毛和翅膀。
噢,好像沒有羽毛和翅膀也能飛?
幼蟲的複眼轉動着,視線聚焦在那些沒有鳍卻能自由暢遊金色酒海的長條生物,長條向明亮的上方沖刺,突然間就脫離了海水,以沒有羽毛和翅膀的模樣低空飛行,自娛自樂一會後又一頭栽回海水。
羨慕……也想飛……
應該如何進化為那樣的姿态?幼蟲努力轉動小腦,沒有任何道理地認定自己與長條生物是同類。
幼蟲漂在彩色與金色的交界處,觀察了好久,看到各種各樣的蟲沉入交界處的深海溝,看到千姿百态的龍遊出彩色與金色的交融處。
幼蟲确信自己已找到辦法,一個俯沖悶頭向下沖,奔向結繭之地,希望成卵蛻生。
滋嘶——
幹燥,燥熱,堅硬,危險。
海水前所未有的消失了,幼蟲啪叽一聲落到海底、啊不,落到地面。
幼蟲茫然地轉動小腦袋,千千萬隻複眼捕捉到從未見過的同類,幹燥的、熾熱的、振動翅膀、散發微光的同類——
那是一隻螢火蟲。
“醒……”
“……拓者!”
“……醒醒!開拓者!”
開拓者劇烈咳嗽起來,吐出甜膩到泛苦的彩色酒水,出于本能扭曲地揮動鳍,直到自己的手臂無意間在眼前揮過,與鳍截然不同的五根手指讓她驟然清醒。
星想起了自己的名字,還有眼前小螢火蟲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