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但我可能……比你想象中要更了解你一些。”她這麼說,“所以更加不可以由我來治療,因為目前為止我對你仍抱有某種偏見,這是不符合行規的。”
“——哎?”太宰治不可置信般指了指自己,“什麼叫對我抱有偏見,真是荒唐,我難道是什麼會讨人厭的類型嗎?啊,還是說作為正義市民看不起邪惡mafia這種程度的偏見?”
顯然,很明顯,小太宰對自己惹人煩的程度絲毫沒有反省的意思,甚至就敢這麼理直氣壯地說出來。
“不,恰好相反,是我自己的原因。”琉花小姐平靜地解釋道,“如果無法以絕對的理性去分析病人,無法以絕對的感性去共情病人,無法保持絕對的中立态度,是不可能達到令人滿意的效果的。如果做不到以上三點,亦或是有其他方面的欠缺,譬如說我剛才提到的某種偏見。在這種情況下強行嘗試交涉,反而會把你從一個坑底進另一個更深的坑底,這是任何一個有職業道德的咨詢師所不希望見到的。”
“這麼說來,你人還怪好的?”
太宰治讓她說的有些愣神。
随即馬上反應過來,她就是單純嫌他煩而已。
真話就是真話,假話就是假話,對着虛假的理由刨根問底到最後,難不成還能得到什麼美好的結果嗎?
雖說……他也不是沒有稍稍地,小小地那麼期待一下下啦。
疊詞詞,惡心心。
女人仍安靜地坐在那裡,透過薄薄的一層鏡片,那雙琥珀色的眼珠好像能把他從裡到外看個透徹。
但似乎察覺到他的抗拒,那目光很快便消失了,在一瞬間的眨眼後恢複成了往常的樣子。
隻是一個平凡的,柔弱無比的心理咨詢師而已。
并沒有強硬地觸及他的内心,隻是用無限包容的目光注視着,就像是,作為客體的旁觀者一樣。
“我難道還不算好人嗎?”良久,琉花小姐柔聲道,分明是溫柔的語調,卻讓人不寒而栗,“你以為這些天被你糟蹋的那一大堆食材,繃帶和各種特效藥是誰在買單?難不成是港口mafia嗎,這位無人膽敢違抗的尊貴大少爺?”
“我撤回。”
“……撤回?”
“我撤回剛才那句話。”太宰治說,“所以趕緊變回去之前那個還沒黑化的上司小姐,可惡我差點就要幻視到森先生的影子了,太可怕了,今天晚上一定會做噩夢的。”
“啧。”
琉花小姐又變回那副屑女人的樣子了,熟練地翹起了二郎腿,手托起了下巴看向窗外。
雷聲轟鳴,大雨傾盆,再大聲的叫喊也會被密集的雨聲遮掩,血迹會被沖刷,氣味會被消除。
像這種天氣最适合做一些違法犯罪的勾當了,明天的報紙上估計又要多出好幾條治安新聞了吧。
比如那個不久前才被人用鋼筋釘死在廢棄大樓裡的異能罪犯。
他全身的骨骼好像都被某種神秘力量在一瞬間扭曲掉,接着砸進了蛛網般龜裂的牆壁,被數根鏽迹斑斑的鋼筋固定在上邊。
不過琉花小姐還是不計前嫌,好心陪了他最後一程,讓他最後至少是笑着走的。
她甚至還準備給他獻上十字架——因為這個人似乎還是個虔誠的教徒,可惜被在場的另一個人用嫌棄的語氣阻止了,着實是有一點可惜。
橫濱是真的很危險的。
日本哥譚名副其實。
“大概沒剩多少天了。”琉花小姐說,“能留給你在這裡自由擺爛的生活馬上就要結束了,想想回去後就要面對的這些天積壓下來的工作,有沒有很想馬上改邪歸正皈依正道的打算?”
“上司小姐這是準備趕我走的意思嘛。”
“我可沒這麼說哦。”琉花小姐繼續看着窗外,“随便你想待到什麼時候,這種事情我都沒關系的,要說為什麼的話——因為這裡是作之助的家,你得看他這個房主什麼時候受不了要把你掃地出門。”
“……也是哦,不過上司小姐你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呢,有什麼困擾的事情嗎?”
少年眨巴着貓似的眼睛。
“那倒沒有。”琉花小姐是絕不會被一點困擾阻擋住的女人,“我就是在思考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呢?”
“如果一個人想要自殺,而且還成功了。”
“那麼這個世界上,究竟是多了一個自殺的人,還是少了一個自殺的人呢?”
太宰治:……
太宰治:你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