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手勁兒很大,即使他現在還是不清醒着,她也依舊無法輕易掙脫開來。
陳已秋索性與他對視,常予盛的臉頰微微泛紅,雙眼迷蒙着,總感覺裡頭有潭很深的水,她不敢淌。那雙眼睛很執拗地盯着她,她看不清猜不透,總覺得他是醉了。
“好。” 喝醉了的人總說自己沒醉。
她沒試圖去和常予盛談論醉沒醉的問題,現階段隻得順着他的話點頭,順道想想萬一常予盛是真醉了的話該怎麼把他送回家。
常予盛望着女孩兒骨碌碌的大眼睛四處悠轉就知道她是認定自己醉了,隻好松開手,笑了笑,“别看了,這裡沒認識的,我會叫代駕。”
陳已秋沒想到男人的意識是真的還清晰,便尴尬地撓了撓頭。幸虧她剛才沒把後半句話說出來。
“哦。” 她點點頭,與他錯開視線。
有了剛才輕微的肢體碰撞,陳已秋覺得空氣中都帶上了幾分燥熱。
“前些天,小姨給我打電話了。”
他語速緩慢,本就帶着磁性的嗓音好像經過了處理器,更加清晰地在耳邊放大。
陳已秋一愣,擡手摸了摸耳廓。
“哦,我媽她……說什麼了?”
“讓我跟你一起回去吃飯。” 常予盛又抿了口酒。
陳已秋見狀嘟囔了一聲:“别喝了。”
纖長分明的手指頓了頓,常予盛極緩慢地扭過頭,許是被酒精控制着,他覺得自己的行動都開始變得遲緩,“好。” 他輕笑。
世界上有一種人,你明知他不能靠近不能沉淪,卻始終無法控制地飛蛾撲火。
他隻是輕輕一笑,陳已秋便覺得自己先前所做的前功盡棄。
“那……”陳已秋頓了頓,垂下頭不看他,“你會去嗎?”
“當然。” 對方答得很快且笃定。
陳已秋覺得自己有些毛病。喝酒的人可不是她啊,怎麼她才像是喝醉的人。
剛才問的話,就好像她還在對他念念不忘。
“好,我到時會把我回去的時間告訴你。”
“嗯。” 常予盛隻是輕輕應答便沒再做聲。
陳已秋垂着頭,目光直盯着手裡的橙汁,神思卻不在那上面。
好似從那一天後他們之間的氛圍就變了。說不上哪裡怪,但就是不同了。
她總覺得常予盛是知道的,揣着明白裝糊塗,不留一絲情面把她趕走。
從某種意義上的“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後,她在常予盛面前不再像從前那般小心翼翼了。不時時關心着,揣測着,有點傾向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最糟的情況能是什麼?不就是陌路人。她還慶幸着,有親戚這條紐帶在,不至于老死不相往來,再見不到一面。
但或許,不見面才是最好的。
這樣她就能夠……
耳邊傳來一道聲響。陳已秋猛地扭頭,隻見男人“啪”的一聲,額頭與台面親密接觸,随後男人身子一歪,昏睡了過去。
空氣凝固了幾秒,最後在少女開懷的笑聲下破裂。
“還說沒醉。” 她支着臉頰望向常予盛的方向,男人塞在褲子裡頭的襯衫跑了些出來,皺巴巴的,顯得他人有點淩亂。一絲不苟的發型也變得散亂,好些都跌落下來,垂在男人的額上。
陳已秋這麼靜靜地看着,突然覺得這一幕有點歲月靜好的意思。
晚間溫度低,戶外隻有小貓三兩隻。偶有晚風迎來,卷起地上的落葉,沙沙作響。
吧台播放着輕音樂,男人趴在桌面打起了細小的鼾聲。
這個角度她看不到他的面孔,卻能聞到從空氣中時不時飄來的木質調香水味。
“盛哥?” 不能再這麼看下去了。她站起身走到他身邊,雙手猶豫了片刻,輕輕搭上了他手臂,晃蕩了下:“醒醒,你得叫代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