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這個宇宙剛剛誕生,所以并不算大。
我沒過多久就粗略地把它逛了一圈。
那個球形光團也很快被我找到了。
雖然在決定找它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對方很有可能并沒有意識的準備,但是在和它進行正常溝通之後,我還是松了口氣。
我們之間的交流也很奇怪。
照理來說,我和它之間并沒有任何能夠溝通的方式。
我的外語學的不算特别好,更别說是跨種族交流了。
我們使用的分明是兩種語言,但是卻能夠互相理解。
甚至因為我闖入了這片空間裡,它不需要說話也能将自己的意思傳達進我的意識裡。
這是否也是世界毀滅帶來的餘蔭?因為我們都曾經浸泡在信息之海中。
即使我是主動沉入海裡而它是被迫淋濕的。
我從這個東西的口中得知,它并沒有感情的概念。
至于它為什麼會願意和我談話,和我的理由也并不相同。
據它分析,我雖然已經不是人類,但仍然保存了一些人類的習性。
即群居和交流。
因為我在世界終焉的時候曾經見過它,是我唯一一個得知的可能活下來的智慧生物,才會在整個宇宙中找它。
而這個球狀光團願意和我聊天,和我交流這些信息,是因為它想知道我是怎麼活下來的。
當時顯然不止我看到了它,它也看到了我。
它當時将全幅精力放在收縮自身上,因此對我的關注度并沒有那麼多。
即使如此,它也看到了我融入那些鎏金的海洋的那一幕。
在它的認知裡,做出這樣舉動的東西是絕無可能活下來的。
我打破了它的這個認知。
它認為,知道我是如何存活下來的這一點,對它本身的存續至關重要。
和我不同,它不僅活過了上個宇宙,還想活到下個宇宙。
因此對一切和自身存亡有關的事情,它都格外在意。
如果它能夠研究出什麼的話,對我也是有利的吧?
抱着這樣的心思,我答應了他的合作。
“所以,我該叫你什麼呢?”
我漂浮在黑暗地空間中,它身體的微光照亮了身周的一切。
“這個宇宙目前探測到僅有兩個意識存在,姓名是可有可無之物。”
它平淡地說,話語裡沒有絲毫感情。
我聽了也沒有什麼感受。
和它合作的這些日子裡,我對它也稍微有了一些了解。
在我短暫的、有意識的人生裡,和它最像的東西恐怕就是AI。
除了“活下去”這點被刻入了它的底層代碼以外,其他的東西都是無關緊要之物。
“這個宇宙總會誕生生物,未來我們或許也不會一直待在一起……”我慢慢地說道,“名字還是很重要的吧?”
如果說過去的記憶教給了我一些什麼,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珍惜當下。
這個世界如同水上的泡沫般脆弱短暫,哪怕是我和它這種能夠扛過世界毀滅的生物,也不能确保自己不是水中蜉蝣。
況且我确實也不知道我是否會和這個光團綁定在一起。
如果未來我們很久不再相見,我那時候又遇上了它,應該怎麼稱呼它呢?
不知道它是否理解了我的意思,總之它确實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那你呢?你叫什麼?”那個光團這麼問道。
我這才恍然驚覺,自己也沒有将名字告訴過它。
于是更改沒多久的名字,第一次派上了用場——
“簡連青,我的名字是簡連青。”
“簡。”它言簡意赅地說道,“那就稱呼我為簡吧。”
.
後來我和簡在一起待了很久。
這個宇宙裡實在沒有什麼東西能引起我的興趣。
曾經我看那些科普書籍、看那些論文的時候,常常會對星系的誕生與消亡感興趣。
但是當我自己成為非人類,能夠親眼見證一個宇宙從無到有,我卻對這些事不那麼熱衷起來。
所有東西,不管人類賦予它們怎樣的定義,見多了就不覺得奇怪了。
同樣,你也不會覺得他們擁有多麼重大的意義。
因此這些年——說起來這個宇宙真的有時間的概念嗎——我主要研究的還是自己。
和簡一樣,研究并沒有什麼進展。
那個被我捏出來的世界倒是越來越完善。
也越來越像簡憐青印象裡的世界。
有時候我進入這個空間裡自己待着都會覺得困惑。
我做這一切是有意義的嗎?
這個世界是否真的有活過來的那一天?
我不知道。
但是這件事畢竟比研究自己有趣得多。
我給這個世界取了一個以前的我會狂呼中二病大爆發的名字。
簡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沒什麼反應,實在無趣。
他取名和我取名完全不一樣,充滿了實用主義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