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離去得很快,很快便消失在走廊盡頭。
房内的喻尋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打懵了,瞪大了雙眼。
懵了好一會兒,喻尋才回過神來,發現房裡隻剩下自己跟周瞻兩個人。
房内一片寂靜,而周瞻正默默地用一種欲語還休的目光盯着自己。
喻尋回憶了一下剛才江州說的話,基本上可以确定周瞻的眼神中發出的無聲呐喊大概是“你該走了”或者類似的話。
喻尋擡眸,對周瞻做了個讨好的表情,可憐巴巴道:“周助,我可以吃點東西再走嗎?”喻尋垂了下眼睫,“我餓了......”
周瞻一時間站着沒動,也沒有說話。
喻尋小聲道:“你老闆......他剛才好像挺不高興的,是不是他不準我吃啊......”
周瞻沉默了一瞬,然後道:“不是。喻先生,随我來。”
喻尋看周瞻即刻要帶自己去就餐的架勢,眼睛一亮,立馬跟上了周瞻,“我就說嘛,讓我吃點東西而已,這點小事,不至于還得請示你老闆吧,謝謝周助!”
周瞻對喻尋溫和地笑了笑,并沒有說什麼。
作為江州的二助,周瞻安排喻尋吃個飯的權限自然是有的,确實不需要專門請示江州。
隻是喻尋不知道的是,實時向江州報備大小事宜同樣是周瞻的日常基本職責。
如果喻尋知道這一點,那麼在他吃完周瞻安排的那一份簡餐後,大概多少會在提出“我能帶一些食物離開嗎?”等請求時更加謹慎一些。
......
那頭,江州跟新組建的科研隊開完會,一打開光屏,便收到了來自周瞻的信息,在一些工作相關報告的最後,跟了幾條有些格格不入的消息:
「應喻先生請求,為他提供了簡餐。」
「喻先生已離開,應其請求,為他準備了可供三天食用的營養劑。」
「按您的指示,以我個人的名義,贈送了喻先生一面基礎款通訊光屏。」
江州饒有興緻地掃過這短短兩三行字,挑了挑眉。
恰逢周瞻的消息又進來:
「江總,是否需要派人手密切關注喻先生的蹤迹?」
江州看了兩秒,敲下兩個字:
「不用。」
江州毫不懷疑,也足夠自信,那個名叫喻尋的、原先看着便是沒什麼能力、如今看來更是沒什麼骨氣的外來星人,是一定會回來求自己的。
在他在外面四處碰壁吃苦,活不下去的時候,就會回來。
考慮到喻尋的軟弱的個人素質,江州原先預估他的服軟最多隻需三天,不過,既然這人死皮賴臉地帶走了三天食物,那麼,便至多是六天吧。
關于喻尋所謂的“絕不打擾”的保證,所謂的“出去看看”的請求,甚至更早一些的“立刻結婚”的谄媚和“不能結婚”的反複無常,江州據個人經驗可以基本認定,不過是這個外來星人待價而沽的把戲。
這個外來星人難道真以為自己手中很多籌碼麼?
可笑。
江州當然不可能被這樣一個毫無根基的不入流小角色拿捏。
且不說有了這外來星人也隻有他來求自己給個機會的份,就算沒他,江州自然也有其他的無數備選方案。
實木門适時響起來“咚咚”兩聲。
“進。”江州道。
艾瑞絲走了進來。
“江總,您上午安排尋覓與喻先生相貌肖似的人選,在信息庫中,目前結合年齡、身高、體型等綜合因素我進行了初篩,全熠星十三大陸共有以下六位男性可作備選——”
艾瑞絲說着,将光屏中的六張照片投屏在寬敞的辦公室中。
江州大緻在每張照片上掃過一眼,眼神中沒什麼波瀾,可有可無地“嗯”了一聲。
艾瑞絲見江州如此姿态,輕聲問:“江總,可否有什麼不滿?是否需要我做進行進一步的篩查?”
江州的手指在桌上輕敲兩下,眉目淡淡,“艾瑞絲,你從女性的視角來看,這些人相較于他如何。你覺得像嗎。”
艾瑞絲将那六張照片重新仔細一一端詳過,“平心而言,這六位跟喻先生在五官上是像的,隻是氣質各不相同。”
艾瑞絲微笑着,“江州,我代表不了全體女性,我僅代表個人,喻先生的相貌讓我更心生親切些。”
江州表面不置可否,心下卻對自己總助的意見有些嗤之以鼻。
那人竟能讓艾瑞絲開口說了句對外貌類似誇贊的評價。
什麼讓人心生親切,不過是笑起來眼睫彎彎,比較會蠱惑人心而已。
艾瑞絲輕聲詢問道:“江總,在這六位裡,您可有更青睐些的。不如我為您具體講解各自的基本情況?”
“不必。”江州無所謂道,“你來複篩吧,定了人選談妥後,再帶來見我。”
“好的。”艾瑞絲收起投屏,“明天上午10點您有一場公開露面行程,是否需要關閉媒體采訪通道?”
江州沉吟片刻,道:“不用。”
......
喻尋自一走出江州的莊園,便腳步不停,一直往前走。
天地茫茫,周圍的建築和景色都是陌生。
不知走了多久,周遭環境從甯靜的郊野到了熱鬧一些的市區。
身邊的行人也多了起來。
可是這些來來往往的女女男男裡面,沒有一個是喻尋認識的。
說内心沒有忐忑不安,那是假的。
喻尋背上背着一個小包,手裡緊緊捏着一面基礎款的通訊光屏。
喻尋回想起臨走時,周瞻拿出這面光屏,并好心地教了自己開機、人身綁定以及一些基礎操作的情景。
甚至最後周瞻還将他的聯系方式輸了進去,溫聲對喻尋說,若是走投無路,不要逞強,可以聯系他。
喻尋當時就要感動哭了。
這是喻尋來到這個舉目無親、孤苦無依的異世界後,收獲的第一份陌生人的善意。
他面上的大大咧咧與堅強自信不能完全填補心底那份面對未知、面對陌生、面對新世界的恐懼、茫然與不安。
走着走着,喻尋停下腳步。
他低頭,看着自己手中緊捏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