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和亡妻沒能第一時間趕到意外現場。萬萬沒想到，為避免引起學生恐慌，時任校長居然就把我們溺水死去的孩子，草草送去殡儀館火化了。我們夫妻都沒能見到孩子最後一面。亡妻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精神崩潰，一年後因此郁郁而終。我現在特别緊張小兒子，也是擔心悲劇會重演。抱歉驚擾到了顧小姐。在這裡我鄭重向顧小姐道歉。”

馮磊恭敬地朝顧野蔓躬身道歉。

旁邊的馮夫人、保镖、保姆還有陰大師生都面露驚訝，從未見過他們的馮校董如此謙卑。

“唉，都怪我膽子小，還要麻煩馮校董以後不要再在校園裡喊打喊殺了。”

顧野蔓捧心歎息，餘光瞥見趙晴、秦銘他們眼睛都看直了，估計對他們來說，比謙卑恭敬的馮校董更讓他們大跌眼鏡的，是裝柔弱的自己。

她也不想這樣。幸虧舅舅來的及時，要不然，她剛剛可能就暴露異能了。不知怎的，明明讨厭小白那個小家夥，打算袖手旁觀的，最後一刻她還是沒忍住，利用視界出手救了叢夜灰和小白。

嗯，一定是因為該死的好奇心。

她再次看向叢夜灰和小白。

少年一身狼狽，絲毫沒有死裡逃生的自覺，怒視着馮磊，臉上寫滿倔強和不屈。

她突然有一個新發現。叢夜灰側臉的輪廓和馮磊側臉的輪廓，簡直一模一樣。

“還是馮念姜小少爺膽子大。年紀這麼小，被惡狗給驚吓到，也隻哀嚎了兩聲就沒事了。我小時候被狗追，可是連續好幾個晚上都要做噩夢呢。”她随口胡謅道，“不愧是馮校董的兒子，虎父無犬子。将來小少爺繼承陰州大學，肯定能将馮家的家業繼續發揚光大。”

她話音落下，周圍的氣氛一時十分怪異。

葉風張了張嘴，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主要是顧野蔓這話諷刺意味太濃了。她不提陰州大學是馮家家業還好。這一提，在場誰不知道，馮家的一切，包括陰州大學，原來都是姜家的。姜家獨女姜采曳一死，馮磊吃了姜家的絕戶，從此青雲直上，走上了人生巅峰。

姜采曳剛死時，馮磊悲痛欲絕，甚至大費周章推倒了昔日愛巢，惹來不少人的同情和意難平。然而沒過兩年，他就重新再娶。給小兒子取名馮念姜，是真的懷念姜采曳，感念姜家帶給他的好處，還是别的什麼，外人無從得知，這些年也從沒人敢在馮磊面前提這事。

顧野蔓這麼說，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

馮磊面上的尴尬不悅一閃而過。他謙卑回應道：“哎呀，我年紀大了，不盼着什麼發揚光大，隻希望小兒子平安喜樂地長大就好。”

态度雖然很假，但臉上那毫不掩飾的對小兒子的溺愛，卻羨煞了旁人。

在場許多年紀小的學生們，都不禁臆想，如果自己是馮念姜，有個馮磊校董這樣有錢有勢還無條件愛自己的父親，該是多麼的幸運，人生該有多麼的不同。

其他一些為人父母的，也不禁為馮磊的拳拳愛子之心而感動。

唯有一個寂寞身影，在人群中如風中落葉般顫抖着，吸引了顧野蔓的視線。

叢夜灰神色慘暗，從地上爬了起來，抱着小白鑽入人群，頭也不回地跑開，身影消失不見。

她搖了搖頭。果然如此。

“蔓蔓，我有些事要去後山一趟。你好好上課，不要亂走，晚點兒我來找你，有事和你說。”葉風囑咐道，“萬事小心。我留四個護衛給你，他們會随你一起上課，貼身保護你。”

顧野蔓看了那四個嚴肅的護衛一眼，并未拒絕：“好，舅舅你也小心。”

她手指拂過葉風的外套，在那上面留下了視界以防萬一。

***

九月的白京，秋高氣爽，向來都是碧空如洗、萬裡無雲的。今天不知怎的，中午一過，天色瞬間暗下來，刮起了北風。明明還是大白天，卻如同夜晚一樣，寒冷幽暗。

陰大校園内的路燈全部都打開。

顧野蔓她們班下午還有課，上課的地點，在舊操場的沒窗教學樓。舅舅派的四名護衛，被她以不能打擾其他學生正常上課為由，好說好商，留在了教學樓外。

她和趙晴、孟小景、王一梅四人一起進入了沒窗教學樓。

“野蔓，那個，要不咱們先回去。你能不能讓你的護衛哥哥們也進來教學樓？”王一梅小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