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且有禮的敲門聲從不遠處響起,喚醒江柏恍惚的神志。
他觸電般收回虛扣在宋顧之小臂上的手,對于自己剛才在想什麼又想做什麼感到無法置信。
而倚靠在他身前的宋顧之同樣像是被敲門聲喚醒,緩慢地直起身。
兩人互相對視的時候,門外傳來某人模糊的聲音:“宋老師,在房間嗎?我來回收您今天的戲服拿去清洗。”
江柏接連後退幾步,往門的方向做手勢示意。
收回手的時候,江柏特意把手背到身後,左手握住右手之後,停留在外的指尖還在細微顫抖。
宋顧之按照江柏的指示,身體晃悠一下,拿起已經打包好的服裝去應門。
江柏的目光一路追随宋顧之的身影,直到聽見房門的電子鎖傳來開啟的聲音才回過神。
如果讓工作人員看到宋顧之房間裡有個陌生男人,之後恐怕有口都說不清。
他立刻往旁邊躲去,把身影遮在牆角。
剛把自己藏好,江柏又開始頭腦發懵。
他在短短幾分鐘之内的幾個下意識動作,讓他對自己感到陌生。
顫抖的指尖已經停下來,他低頭看着自己泛起濕意的掌心發呆。
直到宋顧之跟劇組人員寒暄過又互道晚安,江柏才強行讓自己的頭腦從不清醒的狀态中脫離。
在他的注視下,宋顧之走到他面前,發絲柔順,耳垂泛着不明顯的紅。
宋顧之開口呼喚,語氣暗藏期盼,像一隻全心信任主人的狗狗:“小柏。”
暗色之下,隻有宋顧之的瞳最抓眼。
而宋顧之眼角、臉頰、耳朵以及頸部的那抹紅,似乎通過空氣傳遞到了他臉上。
江柏擡手遮住臉,又忍不住從指縫間目光爍爍地望向宋顧之。
他在這一刻清晰地聽到來自心髒的一聲歎息:
完蛋了。
江柏眼前閃過許多畫面。
玄關被踢得些許歪斜的異号鞋,冰箱記事闆上兩種截然不同的字迹,視頻軟件上他不熟悉的觀看記錄。
還有每次到達辦公室之前,總能看到的那副畫。
遇到宋顧之以前的生活,像柑橘味芬香劑一樣被收進雜物間,從此無人問津。
而宋顧之本人像兌入浴缸的熱水。
無聲無息地侵染原本已經穩定的水溫,讓熱度纏繞上皮膚的每一寸。
暖意讓他升不起厭惡,反而用手捧起一捧讓唇珠也感受溫度,并期盼更多。
他完蛋了。以前大言不慚地說“喜歡我又怎樣”,現在如果被他哥知道,他會被笑死。
“怎麼了?”宋顧之打量江柏的動作,目光仔細在江柏臉部露出部分巡視,語氣急切,“身體不舒服嗎?”
江柏眸光波動,放下手的同時歎氣:“不舒服的是你。”
他推着宋顧之的肩,把人往床上按。
“剛才就覺得不對勁了。”江柏拉起宋顧之的手,“你自己摸摸額頭。”
宋顧之把手貼上額間,目光仍然茫然:“我發燒了嗎?”
江柏幹脆把自己的手擠進宋顧之的手與額頭之間。
兩人掌心相貼。
手指隻需要輕微用力,就能十指相扣。
來自江柏的微涼溫度讓宋顧之眼神發直。
江柏垂眸回應宋顧之的視線,往前上一步低語:“感受到了嗎?”
宋顧之仰視江柏,唇瓣張張合合幾輪,終于吐出一個字:“……熱。”
江柏抽回手:“嗯。今晚好好休息,争取明天退燒。”
說着,他掀開被子一角,拍拍床鋪:“快睡。”
宋顧之按照江柏的要求躺下,眼神仍然追逐江柏的身影,看上去欲言又止。
原來這人生了病是會撒嬌的。江柏想。
他用手指順開宋顧之的額發:“我在你眼裡沒良心到能把病号丢下不管?”
宋顧之立馬搖頭,那力度讓江柏看着都頭暈。
“行了,現在閉眼,我馬上回來。”江柏把被子給宋顧之蓋好,順手隔着被子拍一下宋顧之的肩。
随後他隻留下床頭燈,身體走出門口之後,腦袋還要探回來兇巴巴地唠叨:“要是我回來的時候發現你的眼睛是睜開的,你就等着吧。”
說完,不等宋顧之反應,江柏抽出兩張房卡的其中一張,揣進口袋後關上門。
他按下電梯,聯系宋顧之的助理。
從片場來到賓館的路上,他在路邊見過一家二十四小時藥店。
現在這個時間,即使有外賣騎手接單,送到他們這裡也會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