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柏在家辦公的這些天,向盛洋過得極其艱難。
沒有什麼是比共同面對未來的戀人疏遠自己,更讓他難受的了。
他茶不思飯不想,皮膚粗糙暗淡,發型不加打理,眼底挂着黑眼圈。
僅僅一周多的時間,就暴瘦将近十斤。
這段時間向盛洋連聚陽集團A市的項目都無心關注,每天行屍走肉似的定時定點上下班。
有空閑時間就去紀江大樓或紀江本家,試圖能見小柏一面。
可惜他沒能見到江柏哪怕一次。
直到那天,向家定期舉辦的家族聚餐結束後,他哥向星瀚把他單獨叫到空書房。
他本不想理,但從小養成的習慣讓他無法抗拒向星瀚的命令。
于是他懷着自厭的情緒,打開書房門。
向星瀚坐在實木桌後,完全倚靠椅背,雙手交叉置于桌面。
“你最近在搞什麼。”向星瀚開門見山,“項目會議你缺席,股東大會你發呆。真這麼不想幹,不需要等到聚陽A市項目的結果落定,你現在就可以離職。”
向盛洋隻是安靜地聽向星瀚訓斥,在對方尾音落下兩秒之後,語氣平直地問:“說完了嗎?”
向星瀚氣得閉上眼,感覺額頭的血管正在随心跳的頻率凸起。
向盛洋像是沒看到向星瀚的反應:“要是說完了,我就先走了。”
他本就站在門口,從頭到尾沒有踏進房間一步。
這時他直接轉身,準備離開。
剛邁出兩步,身後忽然傳來向星瀚低沉的聲音:“是為了江柏?”
向盛洋的腳步停下。
房間裡椅子在地毯上滑動的聲音響起,接着是皮鞋踏在地毯上的悶響。
向星瀚來到向盛洋面前,注視自己神色憔悴的弟弟。
眼裡一閃而過的心疼被隐藏得很好,轉瞬已經恢複僞裝起來的漠然。
向星瀚:“我之前警告你不要和江柏扯上朋友之外的關系,你根本沒聽進去。”
“家裡公司的事情,你居然允許他一個外人插手。你做事究竟有多離譜?”
“現在他們紀江的長期合作已經談下來了,但你需要的項目呢?對方有聯系過你?”
“而且,你怎麼确定江柏就真的對你有好感?”
前面的話,向盛洋都可以忍。
唯獨向星瀚質疑江柏對他的感情,讓向盛洋一點就着。
他雙拳緊握,用最大的音量激烈反駁:“沒好感,他會拉下面子聯系一個關系平平、沒有大作為的大學前輩,又千裡迢迢地陪我一起去J市跟楊總見面?”
“跟楊總交談的時候,五句話有三句他都會繞到我身上。”
“你說的合作,也都是楊總提出來的。小柏根本沒有開口引導哪怕一個字。”
向盛洋怒視哥哥,眼神像是在看仇人:“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一個肯不顧一切站在我身邊的人。現在那個人出現了,你憑什麼擅自揣測小柏的用心。”
向星瀚怒極反笑,心髒刺痛一瞬。
他想不到向盛洋竟然說自己從小到大都沒有後盾。
也是這一瞬間的疼痛,讓向星瀚的頭腦冷靜下來。
他打量自己的弟弟。
向盛洋沒經曆過大風大浪,所以性格幾乎沒怎麼變過。
小時候,向盛洋在不肯承認某件事時,就會像現在一樣拿出最大的音量,發瘋地大吵大嚷。
恐怕向盛洋已經在懷疑江柏的這份“感情”,但是向盛洋不想在他面前認輸。
那他不介意為弟弟添一把火。
以前就是他太心軟,才讓向小少爺一路天真到現在。
向星瀚壓眉,起伏平靜,吐字清晰:“既然如此,這段時間你為什麼見不到他的面?”
輕輕蓋在傷口上的紗布被撕扯開,露出下面初見潰爛的死肉。
向盛洋雙目充血,變得通紅。
向星瀚像是不夠,往弟弟面前邁步。
邊靠近,他邊低語:“千裡迢迢,親自陪你去談合作的江柏,在聽到宋顧之出事的一瞬間,選擇的是你嗎?”
向盛洋顫抖着呼吸。
向星瀚緊盯向盛洋的眼睛:“你知道那天你的助理把我叫去醫院,江柏帶着宋顧之離開後,紀杉對我說了什麼嗎?”
“他讓我警告我親愛的弟弟,不要以為宋顧之現在與宋家的關系降到冰點,宋顧之就沒有靠山了。”
“向盛洋,被江柏劃進保護範圍,甚至通知了家人的,是你嗎?”
“現在一副人不人鬼不鬼模樣的,是宋顧之還是你?”
向星瀚伸手用力抵住弟弟的肩:“我早就說過了,江柏玩你,比逗狗都簡單。”
向星瀚的手剛觸到肩,就被向盛洋一把揮開。
向盛洋動作幅度過大,身體由于長時間沒有得到良好休息而搖搖欲墜。
他踉跄幾步,才勉強穩住重心,不至于倒下。
耳鳴瞬起。
他大口呼吸,卻壓不下身體的異樣。
雙唇張張合合,擺着“不是這樣”的口型,但擠不出一個音節。
幾秒前還滿是尖刺地瞪視哥哥,這時突然不敢直視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