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為了這樣一張虛張聲勢的承諾牌,選擇和紀江兩位總裁對着幹了。
欣賞夠了盧院長的表情,江柏起身,斂去笑意:“現在可以真誠聊聊看了嗎?顧之——哦,宋患者——轉到哪家醫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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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顧之躺在床上,盯着斑駁的天花闆發呆。
這間病房看起來很有年頭。
白色牆皮從牆上脫落,因為沒人收拾所以一直堆在牆根。
空氣中總是隐約傳來一股發黴的味道。這是宋顧之童年時,除了母親之外最熟悉的氣味。
病房和他最開始在霍家的醫院裡住過的四人間差不多大,窗邊卻堆滿了不知名的雜物。
乍一看,連病房最基本的衛生要求都無法達到。
宋顧之的手蓋在有布滿大片黃點的被子下面,指腹互相揉搓碾壓。
已經兩個小時了。
他的手機已經脫離他兩個小時了。
他已經有兩個小時無法掌握江柏的位置,聽不到江柏的聲音,也看不到江柏的臉了。
就知道那位醫生說的“帶電子設備進檢查室,輻射會損壞機器”,是為了騙到他的手機而胡亂說的。
他在心裡已經默數到幾十萬個數字,一次勉強讓自己焦躁發狂的情緒安定下來。
不能發瘋。
這裡不是當年那間地下室,他也不是當年那個孩子。
小柏可能在任何一秒,推開那扇門,出現在他面前。
不能讓小柏見到他确實是向盛洋、霍瑞和宋景明口中的“瘋狗”。
小柏最喜歡的是乖狗狗。
他要乖。
宋顧之閉上眼睛,抛棄了默數,呢喃出聲。
“四十六萬七千三百一十二,四十六萬七千三百一十三……”
這裡的病房和走廊一樣寂靜。除了宋顧之低聲念數字的聲音以外,什麼響動都沒有。
眼前反複出現母親輕微晃動的小腿,宋顧之一遍一遍地試圖把畫面移除腦海。
手臂的青筋暴起,頸部的血管同樣鼓起,随着心跳的頻率一起跳動。
牙齒咬得開始發酸。
他繼續數着。
像是隻有這樣才能讓他的心思安定下來。
在千位數字達到八千時,病房門外的走廊上,忽然傳來響動。
似乎有不少人的腳步聲同時響起,雜亂且慌張。
其中夾雜着的說話聲音。
一個人喋喋不休地說着什麼,宋顧之此時卻聽不真切。
這一團聲響距離他的房間越來越近,直到他清晰地辨别出那個人話中的内容。
“江總!江總,請您等等。我們向總的意思是——”
“閉嘴。開門。”
話音落下,終于,腳步聲停在門口。
宋顧之急促地吸氣,久久忘記吐出。
“江總,宋顧之真的不在這裡。向總的飛機已經從J市起飛了,隻要您再等等,您二位可以坐下來好好談——”
向盛洋助理的話再次被打斷。
這次打斷他的不是語言,而是一聲震耳欲聾的重響。
砰!
宋顧之眼睛舍不得眨動,看到門闆劇烈震顫一下。
同時響起的還有向盛洋助理的驚叫:“江總!!”
江柏似乎充耳不聞,又是一下。
砰!
門轟然倒塌。
細塵木屑飛揚中,江柏的身影出現在宋顧之眼裡。
兩人互相找到對方視線的那一刻,像是被無限拉長,變成了天長地久。
江柏清嗓,把手裡的鐵錘遞給身後的保镖,又把一張卡丢到向盛洋助理懷裡,整理着西裝,向他走來。
向盛洋的助理在後面想要追過來,走出一步就被兩名保镖攔住。
江柏站在宋顧之床邊,小腿前側貼上了床邊,距離極近。
宋顧之張開嘴,一聲“小柏”還沒喊出,忽然見到江柏對他比了一個“伸出手”的動作。
他乖乖照做。
下一秒,江柏從口袋裡拿出他被收走的手機,交到他掌心。
他就是跟蹤狂的這件事,江柏并不知情。
但是宋顧之無法抑制地升起該死的欲-念。
這個舉動,就像是江柏心甘情願地被他纏住、箍緊、帶着一同下沉直至溺亡。
就像是江柏在對他說,這輩子都不要放過自己。
宋顧之眼球迅速充血,心髒興奮得要突破胸膛皮肉的限制,手攥緊手機快要把金屬擠壓變形。
就在他即将掩飾不住自己表情的那個瞬間。
他感到江柏的手指插進他的發間,掌心覆在他的頭頂。
揉了揉,又揉了揉。
“顧之,晚上好。”江柏逆着天花闆的光,對他微笑,“我出差回來了。J市很好玩,我們下次一起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