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柏沒忍住，用指尖繞了兩圈，感受發梢從皮膚滑開的觸感，在宋顧之身體緊張得僵硬起來之前開口閑聊：“你作為演員，平時是不是要做身體護理？”

宋顧之放在腿上的手互相揉捏，摸不準江柏的問題是什麼意思，如實回答：“每兩個月會被公司送去合作的美容院一次。”

江柏護膚的全副家當就是一支洗面奶和一瓶保濕霜或一瓶防曬，所以認為兩個月去一次美容院已經是很高規格的身體管理了。

他把宋顧之的那一撮頭發擺回去：“難怪呢。不過我記得你的頭發從高中起就看上去很軟了，真羨慕。”

不像他，他每天早晨睡醒都是一頭支棱得四面八方的雞窩。

“小柏的頭發很好看。”宋顧之的語氣有點急，“又黑又亮，轉頭的時候會小幅度地晃起又落回原位，很可ai——”

意識到自己說溜嘴的瞬間，宋顧之立刻收聲。

江柏裝作沒聽清，不準備回應宋顧之半路截斷的這句話。

細石小路繞着公園圍了一圈。他們慢悠悠地走完時，正好将近五點，到了探病結束的時間。

公園裡的其他患者也紛紛往住院樓裡移動。

江柏低頭：“那今天就到這裡？”

宋顧之乖乖點頭，向江柏說：“明天見。”

江柏和宋顧之進了專梯，才回應宋顧之的道别：“顧之，我明天可能沒辦法來了。”

他看到宋顧之的身體立刻僵硬起來。

江柏沒按樓層，跨步蹲到宋顧之面前，仰視對方，“我今天入職紀江，以後工作會慢慢忙起來。不止明天，可能以後都隻能保證至少隔兩天來探望你一次。”

直白地說明情況後，江柏安靜下來，等待宋顧之的反應。

宋顧之的目光落在江柏膝蓋。

他的眼眸被睫毛投下的陰影遮住，即使以江柏的角度也無法看清他眼裡的情緒。

宋顧之隻是停了一秒，就對江柏回應：“好。小柏工作加油。”

江柏起身途中按下樓層按鈕：“會的。”

話音落下，他回到了輪椅背後。

電梯的運行聲響起，空間裡除了這點微弱的聲響以外，連呼吸聲都不可聞。

空氣莫名其妙地變得重起來，阻塞呼吸。江柏下意識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呼出。

忽然，宋顧之破天荒地主動挑起話題，聲音還是低低的：“小柏，上班的打扮很帥，很好看。”

空氣的那點兒重量瞬間消失不見，江柏輕笑：“因為你送的這對袖扣好看。當年沒機會當面謝你，今天總算有機會補上了。”

宋顧之早就看到江柏戴了他的袖扣，磕磕絆絆地回應：“朋友之間，一個月隻說一次感謝。”

江柏從容：“所以剛才那是我這個月的份額。”

電梯到達樓層的提示音把宋顧之的一句“那，不客氣”蓋了過去。

江柏推宋顧之回病房的時候，紀杉剛幫醫院員工給病房消毒清掃完畢，端着衣簍準備送洗。

把人抱到床上比抱下床難，江柏和紀杉合力才把宋顧之小心地搬到新床單上。

檢查過床邊的飲用水和紙巾餘量，江柏對宋顧之道了再見，和紀杉一人一邊提起衣簍，離開了病房。

在江柏的背影消失半分鐘之後，宋顧之才舍得把目光從門口移開。

眼瞳動起來的瞬間，裡面暗湧的迷戀和潮熱終于消退大半。

他拿起一直帶在身上的手機，回撥從昨天起一直不停撥過來的号碼。

對面不過一秒就接通，直接破口大罵：“宋顧之你tm要拖到什麼時候！讓紀江的小少爺出車禍，被億宋封殺，現在學會耍這種小心思了是吧！趕緊過來給我把解約協議簽了，把你的違約賠償通知領走！”

宋顧之語氣平靜：“我現在住院，醫院看得緊，出不去。”

停頓片刻，沒等對方發火，宋顧之繼續道：“李哥，不如我把醫院地址發你，明天下午四點，我等你來。”

對面沒辦法，隻好罵罵咧咧地同意了。

宋顧之挂掉電話，絲毫感覺不到自己胸口的傷痛一樣，随意展肩往後靠去。

江柏說要加快進度，所以他要幫忙。

而且明天經紀人過來，醫院一定會通知江柏。

他知道江柏對無利可圖、不影響自身、不感興趣的事情，不會做出任何反應。

就像江柏不探究他那句沒說完的“很可愛”，聽到向盛洋說他“殺過人”也沒有疑問一樣。

但想到他的事情能占據江柏幾秒的時間，他的名字能出現在江柏耳中，分走江柏的幾縷心神，宋顧之就忍不住興奮發抖充血。

他調出另一套系統，連接江柏手機的前置攝像頭。

江柏的手機似乎是被放在腿上，隻能看到車頂和江柏的一小半側臉。

畫面裡最亮眼的是一顆藍寶石袖扣，銀邊的光芒斷續閃過。

他的東西在江柏身上。

不久前江柏靠近抱他時的味道再次回歸到嗅覺，讓大腦開始混沌。

手機裡傳出江柏與紀杉對話時發出的輕笑，更刺激神經。

掌心開始摩擦。

病房裡響起斷續的低吟。

“好喜歡……寶寶，好喜歡……讓我變成你的……”

不知過了多久，污濁濺到屏幕上，蓋住江柏的小半側臉，又緩慢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