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他睡得極好,第二日一早,下床都有了力氣。
謝家早準備好了幾身衣裳,和一些貴重的物什,作為他的行李。
身為謝家少主,哪怕隻是個替身,也是衣裝華貴,不能讓謝家失了面子。
謝家在這一點上很是舍得。
但這些東西他看都沒看一眼。
他謹慎的走到門邊,聽了聽動靜。
四下無人,負責看着他的謝家修士大約是去躲懶了。
他又小心走到床邊,從枕頭中間的縫隙裡,摸出來一個小小的香囊。
這個香囊已經被水泡的做舊,那淺白的底色已污濁成暗沉,上繡着的竹枝也失了青翠。
但他卻很是寶貝的拿在手裡撫摸着。
這是他醒來後,在自己身上發現的東西。
是用了極其貴重的縛靈索系在腰間,尋常凡物根本折不碎,砍不斷。
一看,便是曾十分珍惜愛護,生怕丢掉的香囊。
可他看見時,縛靈索已隻餘一縷殘絲,艱難的維系着香囊藏在他衣裳裡。
于是在謝家人告訴他他是謝家少主,哄騙着他丢掉那一身破爛衣物前,他已先将此物藏了起來。
雖然不記得,但這畢竟是從前的一個線索。
他正打算将香囊藏在身上,指節忽然硌到,上一次藏得匆忙,他未注意到,香囊背面也繡了東西。
他翻轉過來一看,微微一滞。
這香囊背面,竟是繡了幾行極小的小字!
·
願護阿衍喜樂無憂
兄
白蘅
·
怕被謝家人發現,他不敢再多看,立刻将香囊塞進衣服裡。
可心中卻是翻江倒海。
這香囊,如若真是他的東西,那便是說,此物是他的兄長白蘅所贈,而他,就是阿衍。
或更簡單一些,他們是親兄弟,而他,就叫白衍。
白蘅。
白衍。
可,為何他默念這兩個名字,心中卻沒什麼感觸?
罷了,反正他無名無姓,又自知自己絕不是謝顔。
畢竟,盡管謝家衆人表面看來對他極好,可對他用起鎖靈針卻是絲毫不手軟!
那鎖靈針,不止會封住他的靈力,使他無法用術,還會影響他修練,使他無法吸收瑜城這一片靈澤,滋養己身,更是能幹預他調息養傷,這也是為何他半月以來傷勢沒有絲毫恢複的原因。
謝家少主的确尊貴,但他實在是無福消受,不如就叫白衍。
至少,身為白衍的他,尚能知曉,這世間還有一個兄長,疼他愛他,願護他喜樂無憂。
如此想來,腦袋裡僅存的那人,難道就是兄長?
有了名字,倒是好找了許多。
此去尋錦城,他一定要想辦法,找到兄長,找到,記憶裡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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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一大早,雲頌便換了身新衣,從屋子裡走出來,準備去往城門口。
今天,是尋錦城要來許多新人的日子。
尋錦城中的修士都是仙門頂尖,大多脾氣迥異,性子獨傲,沉悶不好相處。每天對着城内這些爛熟的面孔,總是乏味。
而十四城中送來見學的修士,多是年輕氣盛的少年,正是活潑的時候,能給尋錦城帶來不少熱鬧。
所以,這種時候,總是他最期待的時候。
他喜歡熱鬧,喜歡新奇,哪怕隻能遠遠看着。
隻是看着,便不會覺得尋錦城乏味無趣了。
“咳!”
重重的咳嗽聲,将雲頌所有未來得及實施的念頭,全扼殺在他腦海裡。
雲頌臉上的歡喜也挂不住了,撇撇嘴,轉頭看過去。
果然,恒悟前輩也在瞪他。
“這麼大的人也不知穩重。”
“這裡又沒有外人,我才如此。”雲頌辯解了句,又笑嘻嘻道,“前輩,您放心,您的叮囑我全記着呢!無論我在府邸内如何歡喜激動,隻要出了這道門,我就是全仙門最高冷最穩重的城主!隻一個眼神,勢必将吓退無數心術不正之人,維護尋錦城與城主的尊嚴!”
“你最好是如此。”恒悟冷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