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對。他的靈力并未減弱,少年并沒有吸取他的力量,他們之間僅僅隻是觸碰。
可,卻是為何會如此?
雲頌因為兩人突然的接觸,血氣上頭,腦袋已有些不夠用了,這幾個問題的答案,他努力搜尋着畢生所學也都很難冷靜的求得一個解答。
而此時,重傷的少年又有了新的動作。
這一番接觸明顯令少年舒适不少,表情也是餍足。
雖還未醒,卻已能更大範圍的無意識的活動了。
少年另一隻手也擡起來,抱住雲頌的小臂,扯着他整條胳膊都貼在自己身上。
手掌與面頰,手腕與脖頸,手臂與肩骨。
所裸露在外的皮膚都緊密貼合着,少年那傷痕痊愈的速度肉眼可見的提升不少,但相應的,兩人間的姿勢也愈發暧昧。
……
雲頌臉色更沉。
不行,不能如此下去!再放任不管可不知這少年還能做到什麼程度!根本不敢想!
雲頌狠心抽出手臂,一把推開他。
少年重新跌入水裡,大抵是突然的冰冷與刺痛,他不受控的嗚咽幾聲,手指摸索着抓着雲頌的衣角,牽扯着想要重新去拉雲頌的手。
雲頌緊扣着手指,狠心閉眼不去看。
可……
這少年傷得很重,顯然如此做就能救他。
少年已被人丢棄在此處一次,若連他也狠心,說不定少年便會因此而無人管顧,重傷不治。
因為修士的身份,倒不至于失去性命這樣嚴重,卻極有可能傷及靈根或是靈識,從而成為一名無法進修的廢人。
這對于修士來說,是比直取性命更為殘忍的事!
可若是任這少年如此,又實在是……不成體統!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狀态異常糟糕,面頰紅透,再這樣下去腦袋都要被燒掉!
可……
他,真要如此對少年将面臨的苦難視而不見?
他怎能……
“可惡!”
“雲頌!你忘了嗎!你曾立誓要救天下人!如今怎能為了這點小事,便對眼前這位重傷之人見死不救!”
“如此,如何對得起你所追尋的仙道?”
雲頌再不猶豫掙紮。
他盤坐在水中,将少年從水中撈起,擱置在自己腿上,一隻大手輕柔又僵硬的落在他臉頰上,供他能施展那詭異的異術。
少年面頰上的水漬滴落在他手上,冰冷之中竟有絲縷滾燙。
他,哭了?是傷口太疼了嗎?
不說那些無法探究的内傷,僅是表面這些觸目驚心的緻命傷,便是能勉強保住性命,也必是要去鬼門關過一道的,怎麼可能不疼呢?
都怪他猶豫……
雲頌的神色瞬間軟下來,扶着他靠在了自己懷裡,輕輕環攏着揉着他安慰着,又引了周身仙澤彙聚,而後迅速擴散,将整個興陽山籠罩包裹。
一是為了淨化山中魔氣。
不必分神治愈這少年,他便有更多精神來淨化此地。
一是,為了隔絕世人。
為了不讓任何人靠近,為了不讓任何人看到……此處的景象……
盡管他冷着臉閉上眼睛,隻專心凝術,什麼也不看不顧,可這種時候,感知卻最為敏銳。
那少年濕漉的衣衫同溪水也打濕了他的衣物,散在水中的衣擺早不知何時交纏至一處,因着牽動,懷裡的少年衣袍不知垂散至何處,光滑的冰冷貼着他的手臂,清晰誘人。
僅是如此,少年卻不得滿足,又往他懷裡更溫暖的地方鑽了鑽,雙臂抱住了他的腰,孩童般粘人,無意識的扯動着他的裡衣。
兩人幾番折騰,雲頌已大概明白,少年這隻是無意識的想要更多的接觸。
這少年的能力很是奇怪,僅靠接觸便能愈合傷口,而他傷得太重,也太疼了,于是在昏迷的狀态下,身體本能的驅使着他如此,以求愈合傷口,緩解疼痛。
總而言之,少年根本就是無心之為!
雲頌閉着的眼眸緊緊蹙着,卻未狠下心阻止少年的動作。
他着實心疼面前這個少年,想讓他能好起來些,能輕松些。
他如此,隻是為了救治少年,并無二心!
雲頌這樣勸說着自己。
少年愉悅的低吟了幾聲,緊緊抱着雲頌,整個人都快要擠到他身體裡去了。
雲頌再也撐不住平靜,身子猛地顫了幾下。
這個少年!可惡!
·
溫暖明媚的光澤,輕柔的灑在他面容上,他睜開眼,忍不住伸手去觸碰這道聖潔的光輝,連同,那個聖潔的身影。
可他伸出手,卻隻觸到一縷日光的虛影。
腦袋中唯一零散的畫面,是溪水潺潺之間,一個男人将他抱在懷裡,手指溫柔的撫着他的臉頰,而他則親昵的摟着那男人的腰,與他緊貼着。
溫柔明媚的光澤充盈着整個空間,他能感覺到身體尤為舒适輕快,似乎是那人在施術治愈着他。
術法的光澤就如灑下的日光一般溫暖。
可真實的痛苦提醒着他,他又在做夢了。
胳膊一陣劇痛,他顫抖着縮回手。
身子還未痊愈,如此突然擡手,果然又牽扯到了痛處。
淚水不受控的溢出來,那唯一一抹溫暖的記憶也被疼痛沖散。
這具身子被病疾纏困,十分脆弱,總是輕微的扯動便能疼的他落下淚。
門外有聲音傳來,是有人過來了。
他抹了抹淚水,朝門口望過去。
來人是謝家的仆人。
“家主要見你。”
那人說了句,不容他表态,又朝後吩咐了聲。
幾名家丁從門外走進來,粗暴的抓着他的四肢扯他下床,扛起他走出了房門。
·
尋錦城,主城大殿内。
雲頌坐在高位上翻閱着書卷,殿前走來一人,恭敬行禮。
“城主,其餘十四城遞送來今年冬至要來尋錦城見學之人的名錄,請您過目。”
“嗯。”雲頌應聲,語氣随意散漫。
那人攤開手掌,十四副畫卷一一憑空顯現,他又一揮手,畫卷全對着雲頌急速飛過去。
雲頌神色未動,隻平淡看着那些畫卷,在它們靠近他時,全被一團溫柔的氣攔下來,又一一乖順的随着氣流排列,在他面前鋪陳開。
雲頌掃過一遍,視線卻在掠過其中一張畫像時頓住。
一瞬間,記憶裡熟悉的場面在腦海中重現,雲頌的臉色瞬間變了。
怎麼是那家夥!
那個,那個在興陽山上的……
過分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