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吩咐過,這幾日京内頻頻出事,讓我們多警惕些,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是禁衛!
孟姝皺眉。遭了,她已走到此處,這荒宮殿門處并無遮掩的地方,四周皆是空曠一片,若是被禁衛撞見,她還真是有嘴說不清。
門外的人愈發走近,就在孟姝糾結要不要直接将人打暈時,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下一秒,便聽他們道:“太子殿下。”
沈褚禮?孟姝一愣。
來人一身寶藍色玉錦長袍,腰間墜玉通透晶瑩,斜日照耀在他身上,玉秀于林的身姿挺拔颀長,男人眉如遠山,顔如冠玉,不管對誰,都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平靜。
沈褚禮笑着颔首:“方才路過,好像聽到趙統領正在找人,幾位還是速速過去吧。”
幾名禁衛軍相視一眼,連忙拱手告辭,随即往遠處走去。
沈褚禮笑着回應,旋即轉頭看向了眼前的朱紅色宮門。
他眸色微沉,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殿下,我們……”問風皺眉,剛想要提醒他時,卻被男人一個眼神屏退。
他了然,雖然不贊同,卻還是聽命地點了點頭,朝身後招了招手,帶着其餘侍從走開。
一時間,荒涼的舊宮再次恢複靜谧。
無聲的彩蝶悄停于竹間,宮鈴伴着風聲搖蕩,彰顯着太子威儀的駕攆就停在小路外。
隔着一扇厚重的朱紅宮門,沈褚禮什麼也沒說,可孟姝知道,他早就發現了她。
“吱吖——”
門自裡面被推開一道逢,女子的素色裙裳漏出一角,白色裙襦自風中飄揚,給豔紅色的宮闱平白增添幾分清麗。
她的打扮就如同她的人一般,簡單卻不失靈氣,雖是素衣簡樸,銀簪單調,可她脫俗而灑脫,一颦一笑,眉目間滿是自由。
那是沈褚禮從未擁有過的東西,自那夜她站在他面前,為他擋刀時,他便發現了。
她和宮中的其他女子,很是不同。
兩人的再見,孟姝并不意外。
自那夜遊船追殺,她就知道沈褚禮遲早有一日會找上她,畢竟她看起來,有太多的秘密。
隻不過這一日,比她想的要遲一些。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醫女,于夜幕中搖身一變,竟能無視刀劍,于血雨中厮殺。
論誰,都會很好奇,也會很提防。
但沈褚禮一開口,卻讓她有些意外。
“孟姑娘,好久不見。”他笑着看向她,“那夜多謝姑娘相救,見姑娘無礙,褚禮便放心了。”
不同于昭華宮初次相見時的生疏客氣,他語氣稔熟,竟連本宮都不自稱。
孟姝下意識地有所防備,她的感覺告訴她,沈褚禮此人,并非像看起來那般如沐春風。
可他笑意入目,眼神柔和,竟看不出真假。
孟姝亦神色從容,淡道:“殿下無礙,才是民女之幸。”
聞言,沈褚禮卻笑了。
他上前一步,看了她一眼,又擡頭看了看宮匾,意味深長道:“孟姑娘怎麼閑逛到明芷宮來了。”
孟姝倏然擡眼。
“此宮是父皇禁忌,姑娘還是少來才是。”
孟姝不露痕迹一笑:“殿下這番路過,倒是趕巧。”
沈褚禮微怔,好似聽到了什麼有意思的話,朗聲輕笑起來。
她果然比他想的更聰明。
“殿下若想揭穿我,我無話可說,不必苦心試探。”孟姝冷道。
沈褚禮聞言,卻搖了搖頭。
他唇角微勾,道:“姑娘武功了得,雖不知為何混入皇宮,但我看得出,姑娘對我母妃卻無壞心。”
“姑娘醫術高超,我母妃近來也頗有好轉,姑娘對我,更是有救命之恩,褚禮不勝感激,怎會過河拆橋?”
孟姝看向他,眼中有意無意帶了幾分打量。
這倒是有意思起來了。
他這番話,倒像是有意向她示好?
孟姝垂眸輕笑,與他擦身而過間,突然停住腳步,垂灑的陽光順着柳枝的縫隙落下,暖意籠在她的臉上,神情亦很淡,她側目看向沈褚禮,他聽見她的聲音,帶着一絲淡嘲。
“荊轲刺秦固然精彩,可請君入甕,更技高一籌。”
他蓦然擡眸,待到女子遠去,他才回過神,不急不緩地望向女子遠去的身影,眼底帶上一抹幾不可察的笑意。
“殿下,她不會看出,那日遊船是我們……”問風突然走近。
沈褚禮擡手,制止住他未說出口的話,眼神悄然冷了下來,與方才判若兩人。
“你多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