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平時,杜争玄對太宰治都是比較客氣的。
他不像中原中也,雖然帥得格外突出,但莫名有種平易近人的樸實感。
太宰治多數時間顯得疏離冷淡,而且喪,一天天跟睡不夠似的。
當然了,他應該也是真沒睡夠。「睡眠充足」跟「高中生」就是對天然反義詞。
但就算班上天天熬夜打遊戲的同學,一天也能有那麼一兩個課間是開機滿電狀态,而太宰治完全是電池被人摳走了。
隻要跟他說兩句話馬上就能感覺到,這人相當聰明,如果他想,理論上完全能迅速融入環境。
那他這麼久一直遊離于人群之外,應該就是個人選擇。
杜争玄也屬于略内斂的類型,總共跟太宰治沒說過幾次話,還全都是英語聽力。算起來,今天還是她第一次聽到太宰治說中文。
摸着良心說,水平令人驚豔。
沒有口音,語氣也正常,乍一聽完全是好聽的少年音,杜争玄沒認出來,大白天被吓了一跳,說話就有點沖。
“對不起,我隻是好奇。”
出乎意料,太宰治居然認真道歉并解釋了原因。
本來杜争玄在心裡都設想到了他冷哼一聲轉頭就走的場面,這下忍不住睜大了眼睛,好像剛認識他一樣把人又打量了一遍。
是因為今天是個陽光明媚的假期嗎,怎麼感覺他比平時在學校陽光好多?
太宰治也歪着頭看她。
卷曲的黑發在光線下顯得柔軟蓬松,漂亮的眼珠也因為日光照射,陰沉感蕩然無存,隻呈現出輕盈的淺茶色。
帥哥。
直到這一刻,杜争玄終于真正get到了太宰治的帥。
她不禁感慨,放假真是太美好了。
真想天天都放啊。
短短幾秒鐘内,杜争玄給太宰治摘下「帥哥」這個普通标簽,給他換上「帥哥(确實帥)」這個金色标。
趕在帥哥複讀機第四遍複讀前,她開口解釋:“我在燒紙,這是祭奠祖先的一種習俗。”
“燒、紙,”像小孩子學說話一樣,太宰跟着她重複了一遍,又問:“是什麼樣的紙?為什麼要在這裡燒?”
可能是假期濾鏡吧,杜争玄莫名覺得他像隻好奇小貓。
就小視頻裡那種,會在把杯子從桌上推下來之後歪着頭看主人的那種。
……唉,一放假覺得整個世界都美好了。
杜争玄在心裡歎完氣,接着解釋:“燒的是紙錢,是「那邊」的人用的錢。這樣燒完,那邊的人就能收到了。”
“就是說,死後的世界?”
杜争玄:“……嗯,也可以這麼說吧。”
真文藝。
太宰治似乎沒什麼感情地笑了一下,像是對這件事有了某種興趣。
他走到那個正在燃燒的元寶盆旁邊蹲下,近距離湊着看了一會兒,指着幾個還沒燃盡的紙紮物品,問:“這個也是貨币的一種嗎?”
“那是我請人紮的遊戲機和卡帶,”杜争玄心不在焉地回答,眼睛卻緊盯着太宰治垂在地上的衣服:“那個,你要不起來點……?”
太宰治回頭看她,又順着她的目光看到自己垂落在地上的大衣下擺。
“……”
他站了起來,把後面的大衣拍打了一下,再蹲下時就把衣服下擺抱進了懷裡,繼續看那個遊戲機。
他好像對這個很感興趣的樣子。
杜争玄想起來,這款遊戲機并沒在海外發售。事實上會同時面向海外發售的遊戲機和遊戲卡帶本就是個例,他可能并沒見過。
那個紙紮的遊戲機尺寸不大,幾秒就被火焰吞噬了。
等其他東西開始燃燒後,太宰治起身沿着馬路張望了一會兒,又問杜争玄為什麼要在這種地方燒。
“墓園不是在裡面嗎?”
杜争玄:“因為這裡交通便利。”
玄學上認為,十字路口四通八達,更方便讓祖先收到東西,同時也有敬四方行人,誰都不得罪的含義在。要是整理分條列出,能出一道冥間版地理題。
這解釋起來就比較複雜了,杜争玄還在心裡組織語言的時候,她媽媽已經出來找她了。
“璇璇,你弄好了嗎?弄好了咱們要走了。”
杜女士帶着手套跟袋子來收拾殘局,遠遠看見女兒在跟一個黑頭發的男生說話。
等她走過去,杜争玄介紹說這是自己同班同學,太宰治跟着打招呼:
“阿姨好。”
“你好,”他樣子顯得很乖巧,杜争玄的媽媽笑着點頭:“你是和家裡人過來的還是?”
太宰治微笑着說:“謝謝您,有人送我過來的,您不用擔心。”
他說着朝遠處示意,杜争玄才發現路對面比較遠的地方停着輛車,外面站着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
“那就好,你們回去的路上也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