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祁塵動了動嘴唇,“您是來接我的嗎?”他第一次笑得這樣明朗,眉眼都彎起來。
那女子亦是十分溫柔的模樣,不過她卻說:“最後一面了,以後咱們就見不到了,不過看到你長這麼大也就放心了。神官和赤狐仙長把你養得很好,替我謝謝她們。還有他……”她笑了笑,和祁塵十分想像,她朝某個方向望去,“那孩子過得不好,說起來也有我的錯,好好照顧他,你們倆,好好的,好好的,我走啦……”
她的身影逐漸模糊,好像要和金光融為一體。祁塵徒勞地看着,淚水無意識流下,身體極速下墜,如斷了線的風筝一般。
“大人!”言辭接住祁塵,神色慌亂,“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我來晚了,大人,大人……”
祁塵動彈不得,如今他的四肢都好像不是他的了,漲得仿佛要立刻炸開,他看着言辭手忙腳亂地将他扶好,有些忍俊不禁,下一刻,言辭顫抖着吻在他的唇上。
過了很久很久,祁塵覺得他的嘴唇都已經沒有知覺了,言辭仍未擡起頭。身體裡那種又漲又熱似乎在慢慢消退,至少手能動了。
祁塵捏住言辭的袖子,扯了下,卻被他緊緊握住。他還想試着掙紮,突然,有一滴冰涼的東西滴在他的臉上,他突然就不敢動了。
言辭緩慢後撤,睜開眼,兩人的視線撞在了一處。
“诶?”蒼梧往前伸了伸脖子,他的腿依然不能動,加之剛才拼盡全身力氣,才攬住前往西南方的邪念,現在俨然一副“廢人”模樣,除了腦袋能動,其餘的,都貼在地上,“那兩人怎麼了?那小孩兒長這麼大了?”
泾莘要好一點兒,手尚能動,聞言翻了個白眼,頗有深意道:“蒼梧弟弟啊!要不下次我把我那話本送你一點兒?人這叫做患難見真情,郎有情郎有意——”
蠻軍腦子依舊沒完全好,兩人的話隻能聽一半,或者隻能聽幾個字眼兒,粗聲粗氣道:“祁塵生死一線,你們還在這裡說什麼,小孩兒,話本,真情,既然早對彼此有意,何不在當年說,非要在此刻說,合适嗎!”
“……”閉嘴吧。
風暴中心的兩人全然不知。祁塵整條手臂都能動了,于是擡手撫上言辭的臉,輕輕擦去還未幹的眼淚。
“怎麼樣?我看不清!快快快!”蒼梧急道。
泾莘眯着眼:“沒說話,祁塵摸小孩兒臉!”
“!”怎可如此!
祁塵勉強笑了下,“哭什麼?”
蒼梧又道:“他張嘴了!張嘴了!說什麼了?”
泾莘皺了皺眉,“……想我沒?”
“哇哦!”蠻軍不知道什麼時候清醒過來,呆滞地看着那兩人。
“哇哦!”
“哇哦!”
言辭偏過頭,不吭聲。
祁塵渾身痛得要命,邊安慰他邊摸上摸下道:“我沒事,你現在感覺怎麼樣,疼不疼?”
“上手了!上手了!”幾人激動起來,恨不得跑倆人中間看。
言辭悶悶道:“不疼。”
祁塵佯裝生氣,“說謊。”
言辭不甘示弱,“那你還問。你總是做這樣多餘的事,我的命運不該你來擔。”
祁塵笑了下,“那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言辭吸了吸鼻子,“你想見你母親。”
“不全是。”祁塵輕輕搖了搖頭。
言辭垂眼看着他,心髒又砰砰跳起來。
“因為我喜歡你,或者說不能沒有你,愛你。”祁塵看着言辭的眼睛認真道。
“你……”言辭被祁塵突如其來的話砸得暈頭轉向,無法思考,喝醉了一樣,默默數自己的心跳聲。
砰砰砰!
赤狐搖着尾巴前後走了幾步,滿意地看着倒地的兩人,啧啧道:“棒打鴛鴦,我的拿手好戲啊!”
神官嗔怪道:“手重了。”
赤狐立刻擺出委屈的表情,“是呢!把我尾巴都打痛了!他倆腦袋可真硬!砍掉好了。”
神官歎了口氣,“不許胡言亂語。”
見神官的注意力被轉移,赤狐立刻道,“帶上山?”
神官點了點頭,但看了眼周圍的慘狀又有些猶豫。
赤狐怒氣三丈高,“這你千萬别管,仙界自家惹出的亂子可不能叫咱們來擦屁股!叫他們自己收拾!”她說完頓了頓,瞅神官的臉色,見她仍在猶豫,便催促道:“走啦!走啦!等把他倆帶回去,我非得把仙界的人拽下來收拾,你别擔心了,他們不來,我把他們牌匾神像通通砸爛,又不是沒砸過!走啦!”
神官聞言便道:“那走吧。對了……”
她突然轉身,猝不及防,把正偷聽的的泾莘,蒼梧等人下了一大跳,“……神官有什麼吩咐?”
神官道:“你們傷得重,也去昆侖吧,傷好得快。”
“唉!走啦走啦!别耽擱啦!小屁孩兒要嗝屁啦再不走!你們快跟上……哦對不住,你們好像不能動,我帶你們飛吧!”赤狐火急火燎地催促道,仿佛身後有鬼在攆她。
來得慢,但去得快,神官赤狐轉眼就消失了,若大的殘将淵,隻剩下兩人一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