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夜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大人,‘所有人’跟咱們知道的是一個東西麼?”
“你說是什麼東西?”言辭轉頭看着合夜琥珀色的眼睛問。
合夜舉起雙手做投降狀,朝另一邊擡擡下巴,“這不來問大人了嗎?”
言辭冷哼一聲,赤裸裸地威脅:“你要找你們的什麼聖物我不管,但如果你們隻顧着找那東西……就算找着了,我想你也拿不到手上去。”
合夜尴尬了一瞬,随即恢複自然,笑呵呵道:“那是那是。”
一絲涼氣吹在脖頸間,方才還在原地的合夜此刻沒有半分蹤迹,言辭猛地轉頭,一雙綠油油眼睛轉也不轉的盯着自己,像一汪死水,嘴角不自然地拉扯出一個弧度。
言辭手一動,腕上纏着的小蛇突然竄出襲向那東西的面門,面前的東西突然四散開來,沖天的黑氣一擁而上。
一道寒光閃現,黑氣被逼得後退,牢牢侵占着屋門,牆壁。
磚瓦水泥嘩啦啦往下掉,祁塵手持天秋劍,铮的一聲跟邪念相撞在一處,邪念裡那東西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轉身欲逃,被言辭甩出的蛇一口吞進了腹中。
言辭立于門口,長發散開,眉目陰鸷,手裡掐着從蛇腹中掏出來的“怪物”,猛一發力,“怪物”脖子清脆地響了一聲,軟綿綿地掉在地上。
多嘎被吓得張大了嘴,不小心碰掉了遙控器。言辭猩紅的雙目緊緊鎖定着多嘎,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其撕碎。
在言辭眼裡,他面前一會兒是妖族長老伸向自己的手,一會兒是捧在手裡鮮血淋漓的妖骨,一會兒又是望不到邊的雪原……
突然間,言辭周身血液都停滞了,手腳像是灌了鉛。
……他看見祁塵一個人在雪地裡自在地行走,自己小小的一團跟在祁塵後面,然後……祁塵轉過身子……畫面一轉,來到了山上祁塵最寶貝的書房裡,墨汁灑在地上,留下雜亂的污點,他的衣衫淩亂,袍擺來回蹭着墨汁,留下不堪入目的痕迹……耳邊祁塵的聲音絲毫沒有間斷。
言辭呼吸突然急促起來,一股冰涼靜心的氣息流入他的身體,體内躁動的情緒逐漸平靜下來。
有人在掰開他的手指,這個念頭冒出來時,言辭睜開眼就看見祁塵的臉,離自己很近,他可以清楚看見他的睫毛,眉眼,以及紅潤光澤的嘴唇,跟幻境裡的相差無幾。
言辭慌忙後撤,面上有些狼狽之色,他不敢去看祁塵的眼睛。
言辭低着頭,看見被自己掐的血淋淋的手,想道:如果祁塵不在,他要怎麼應對邪念呢?
大抵就像從前一樣,砸斷全身筋骨,任憑邪念如何引誘,他也沒有殺人的機會能力。
客廳裡一片狼藉,其餘的人自發收拾起來,祁塵沒動,他每朝言辭走一步,言辭就退一步。
避如蛇蠍。
祁塵沒再過去,一把将言辭攬了過來,“手拿出來。”
言辭聽話地将手遞過去,傷口深可見骨。也是下得去手。
微弱的神力灌入言辭的身體,傷口逐漸好轉。
言辭像被卸去所有力氣,呐呐道:“我錯了。”
“錯哪兒了?”祁塵看着言辭漆黑的發頂。
“我不該來找你,我就是個掃把星,煞星,就是該……”
“我就喜歡掃把星,大煞星。”祁塵沒讓他說完。
“什麼?”言辭不可置信地擡頭,祁塵面色平靜,就好像隻是在說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
言辭聯想到幻境裡的畫面,頓時覺得别扭無比,又站遠了一些。
就在此時,又有人敲門,幾人面面相觑,言辭閉眼感知了片刻,道:“一封信。”
“信?”将離不信,火速跑來開門,門外靜靜躺着的就是一封……粉紅色的信,從小到大裝情書的那種。
将離一眼就認出這是合夜的東西,撿起來毫不遲疑就拆開了。
原來合夜在來的路上就發覺到了不對勁,于是故意落在後面,讓邪念自以為鑽了空子,一路跟到祁塵他們的住所,看它究竟想要幹什麼。
而如今看來,似乎邪念的目标在言辭身上。邪念留下的痕迹,潮濕腥臭,應當就是南方……然後合夜匆匆寫下一封信循着蹤迹去追了。
“……”
“這次怕是要難纏許多。”将離擔憂道。
邪念已經生出靈智,剛剛言辭殺的那東西就是。
在北荒,渙海将邪念收攏,長期得不到供養,力量大不如前,并且北荒生靈的靈氣未完全消散,各方的鎮壓下,他們收押邪念自是容易得多。
客廳裡陷入長久的沉默,言辭猶豫了很久,不确定地說:“剛剛……邪念消失的時候,我聽見它說了一句話……”
衆人的眼光都聚集到他身上,多嘎雖然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轉轉腦袋也跟着等言辭接下來的話。
“它說你要等的人,他不想來,就永遠也見不到他……”
“沒了?”将離問。
言辭點頭。
将離怒道:“這能知道啥啊,那髒玩意兒也不知道多說點!”
祁塵道:“明日動身去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