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豐親眼看見家人慘死在自己面前,自己也被這些人打得奄奄一息,可幸好,上天沒有如此狠毒,讓他活了下來,然後遇見了他手上的東西。
天雷滾滾,好像下一刻就會劈在他的身上。
阿豐朝身後看去,卻看見一人懸于當空,身姿挺拔,懷有仙人之姿,通身籠罩着淡淡金光,輕而易舉地替他抵擋住雷霆萬鈞,宛若神明降世。
那人微微偏頭,視線定在阿豐的身上,眼睛唇角微微帶笑,聲音溫柔好聽,輕笑一聲說道:“天雷要砸下來你不往後看看,沒砸下來到是望得勤。”
阿豐冷眼看着,并不搭話,也并沒有離開。
“你這樣做,可知道你永遠都要同他們一起困在裡面?想要不死不休?”祁塵淡淡開口。
阿豐收起了笑,仍不吭聲。
言辭看得心煩,想把那小孩兒的嘴撬開,又想,祁塵的脾氣可真好,自己當初似乎也是這樣。
見阿豐沒有應聲,祁塵笑着說:“小毛孩,我剛剛救了你,你非但不道謝,怎麼連話也不回一回。”
阿豐突然想起什麼,擡眼深深的看着他:“你剛剛一直都在?”
祁塵垂眸看着他,分辨不出喜怒,“怎麼,若是我說我一直都在,你要殺了我不成?”
“你以為我不敢!”阿豐面露兇狠,将手中的黑霧朝祁塵揚了揚。
祁塵沒看他手裡的東西,話頭一轉: “小妖,一個人在凡間徘徊這麼久,累了吧。”
阿豐聽見這話,神色猶豫,像是不明白為什麼要叫他小妖。
祁塵像是有讀心術,“好奇我為什麼叫你小妖?”
“誰好奇了!别自作多情!”
“你是誰還記得嗎?”祁塵已經來到了阿豐的面前。
阿豐立馬往後退,拼命躲避,使勁搖頭:“你住嘴!”
“你被人毀去修為,激憤之下殺了那些人,之後再無寸進,卻不知何時被你手上那東西鑽了空子,編了這麼一個夢,困住你百年有餘。”
字字句句落到阿豐耳中,那些委屈,憤怒的記憶通通湧現。大夢初醒,阿豐笑容慘淡,毫不猶豫地将邪念拍向自己的腦袋。
一股巨力襲來,阿豐的手被迫停在半空。
那團黑霧輕飄飄地落在了祁塵的掌心。
話剛落下,四周的景象飛快褪去,他們明明站在一片了無生氣的荒原上,阿豐魂魄透明,虛弱的蜷縮在一塊石頭上。
“我沒錯——”阿豐眼淚滂沱,終于吼出心中所想,“我修煉如此之久,他們就為立功,扒皮抽骨!什麼做不出來!……我想活下去……我本來就該好好活在這世上的……”阿豐眼裡淌出淚來,最後祈求道。
他勤勤懇懇修煉,就是多管了一樁閑事,卻被幾個鄉野散修折磨緻死,幾百年修為功虧一篑,魂魄幾近潰散。
“我知道我殺了許多人,罪不可恕……”
“你殺了那些人?”祁塵問。
“不知道……很多很多,有時候是清醒的,有時候不清醒……記不清了,好像他們都長着同一張臉,要來殺我,我就把他們殺了……”
“那就是毀你修為的人,不能如此定罪。”
“什麼?”阿豐不敢相信。
祁塵道:“修煉幾百年,已是不易,被邪念纏上實屬無妄之災,可你甯肯不要修為,也要把自己送到沒人的地方,不肯造殺孽……”
阿豐一愣,記憶像開閘放水一般湧來,他記起來了,他沒有殺人,他意識到自己意識不清醒之際,果斷用他剩下的修為把自己送到荒蕪人煙之處,自己困于邪念之中,流連于邪念捏造出來的一個個幻境之中,他把自己殺了一遍又一遍,幻境裡的每一個人,都是他,若不是言辭偶然被吸入,他早已殒命。
阿豐呆呆看着祁塵遞過來一塊漆黑的令牌,還未觸及,便感受到一股強勁的威壓。
祁塵說道:“它可以保你一命,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阿豐的魂魄明亮了一些,趕忙起身拜謝祁塵,卻忍不住痛哭起來。
言辭猛然抽離,身邊哪還有人,早已冷掉的火塘邊隻坐着多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