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為什麼,偏生喊夫君的時候,你那耳朵真是好的不得了。”
徐行藏臉上的僵色沒有了,淺笑露出,“是的嗎?要不你再喊一聲。”
“休想。我們是在講道理,你以為這是在做夢嗎。”
顧之川氣的來頭頂似乎都在炸煙。
“川川,我做了個好夢,許了個不錯的願望。想請你幫忙實現,可以嗎。”
情緒飽含在眼眸中,這顆駐遠望夫的石頭,等不到夢中之人,孤寂又落寞。
雪中仙跳下了床,原地蹦跳。
屋頂瑟瑟發抖,仙君托腮靜望。
顧之川再望過來的時,徐行藏比了個請的手勢,“好吧,看來你不想實現我的願望。那我聽你的,我們繼續講道理。”
他那寵溺的語氣,放軟的身段,顧之川真氣笑了。
他他他,能不能不要這樣,顯得那麼大顆葡萄,自己欺負了他似的。
“不講了,我要回藥王谷。哼。”
這日子簡直過不下去了!
之川要離家出走。
“哦,第二是什麼啊?說完了再走呗。我好奇。”
繞是如此,徐行藏也不下床。
“我忘了。”
顧之川踹了一腳食盒。吃什麼早飯,仙君想睡覺,就睡吧。
反正,他一天天的就隻想躺着睡覺,白鹿也不在乎,夢令也不關心。仙君塵外孤标,遺世獨立。之川是個俗氣角色,他說的話,聽不聽都不要緊。
“那好吧。川川慢走。你也看看驚華峰上有什麼不錯的東西,給你師兄挑點兒過去。”
“不要舍不得,我的就是你的。”
說完,徐行藏就把一串鑰匙扔給他,然後縮進被窩裡安穩地躺着,還合上了眼睛。
顧之川,“???”
顧之川,“……”
雪中仙發着抖,瞳孔瞪大了一圈。
在這兒立了好幾息,他仍覺得不可置信,不是,徐行藏留都不留我的?
這個該死的被窩,天殺的,它有什麼妖精在上面,憑什麼比之川還要得寵?
他往門邊走了幾步,回頭呼喊了聲,“仙君,我走了哦。”
“嗯。”
回應他的嗓音更沙啞,是魂靈安歇的聲音過耳。
“真的。仙君,我要回藥王谷去了。”
顧之川一步三回頭。
這下連回他的聲兒都沒有了。
“徐行藏。我要走了。”
房門轉開,顧之川決定再給他一次機會。
徐行藏安靜地躺得不錯。
天呐。
他居然真為了那張破床,不要之川了。
顧之川頭也不回地沖進雪地中,跑了有丈二遠,又倒折回去,把房間門碰地一聲撞上,再重重地把厚門簾給拍合上。再調頭就走,沒有絲毫的留戀。
積雪深厚,顧之川不管不顧地就放任着自己走,不看南北東西。
走着走着,堆積的枯木漸多,雪反倒是稀薄起來。
慢慢兒的,竟有青綠顯露,水流潺潺。
當顧之川的腿腳完全踏在細草頭頂時,一擡眼,稍遠處,未曾修剪的葡萄攀爬枯木成林,果實遙挂枝頭。
雪中仙的手心升騰起熱氣兒,厚重的冬衣成了累贅。他想,那個醜陋的家夥,不會已經忘了自己的地盤上還有這樣一塊兒寶地,所以天天守着那死冷的正殿冬眠吧。
此處的人迹已經十分久遠,這是塊兒被他的主人遺忘了的桃源。它呐喊聲張不出話語,隻固執抱守,曾經可能被人視作珍寶的溫暖。
徐行藏的混賬再一次投射在眼前。
他态度堅決地割裂過往,不隻是埋葬那些不快之事,他心狠極了,一刀切下,連帶着當年那個坐悟歸墟劍法,笑言賒走星輝的少年人一同忘了。仇敵被貼上标簽,刀分楚河漢界,快意成了積恨的陪葬品。
顧之川想,如果清除仇人是徐行藏的第一要務,目标明确到,不管那家夥是不是真的有深仇大恨,他的初衷是什麼,以及裡面有沒有誤會,和之後彌補的決心都完全不管。
那徐行藏還會有多珍重其他的事兒呢。
畢竟仇恨本身才是他的精神支柱。
仇恨誰,都是其次。
新鮮的綠色中,一團天上墜下的雲朵,格外失禮。周身雪白的鹿低頭啃草,它擡頭看着顧之川時,冰一樣藍的眼睛露出。
顧之川坐到了地上,白鹿慢吞吞地踱步過來,也跪坐下,探頭啃他的短發。
顧之川,“……”
這是什麼世道,還有沒有良心。
他一把抱住了白鹿的脖子,“鹿兄,連你要欺負我嗎?”
“你知不知道,我夫人才惹了我生氣,正火大着呢。仔細我剝了你的皮來做衣服。”
白鹿一個擺頭,把他的手甩開,然後繼續探頭來啃顧之川。
對于把自己當食物的白鹿,顧之川便心安理得地讓它當起了自己的情緒垃圾桶。
“鹿兄,你是不知道我夫人他有多麼過分!他不願意叫我夫君就算了,還反而想讓我一直喊他‘夫君’。豈有此理!”
“呦,呦——”
“對吧對吧。”
得到白鹿回應的顧之川如得知己,“你說他像什麼話。我又不是一定不能喊他夫君,但至少他不能光讓我喊呀。”
“實在不行,我喊一次,他總得喊兩次吧。”
“呦呦——”
“那,我喊過了一次,他得喊一次吧。”
顧之川咬着嘴唇,“不能再少了。這是底線。”
白鹿低頭啃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