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先聽聽是什麼好消息。剛才誰給你傳信兒了?”他的耳朵還行,混雜在鳥鳴的聲的鳥哨聲,他還算能辯别出來。雖然不知道是他這是具體和誰暗度陳倉,但大概不外乎是南境的人。
難不成,還出動了劍聖,就為了擄走他?這也過分大動幹戈了。
漂亮仙君溫柔了下來,顧之川去拉他的手,“是韓霜化。”
說着,他想到了危宿仙君深居簡出,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屬性,多解釋了聲,“就是林師兄的得意之徒,她的折風快劍,很厲害的。”
當年,顧之川被撿到得了一個新的名字。憑自己的實力爬上劍脊山的韓霜化也得了新的名字,不過,卻不是這個名。劍宗的人很随意,不管是她的師姐們,還是師兄們,都覺得賤名好養活。表示,她當時身上還有十二個銅闆,就叫十二銅吧,或者,當時她還是個隻有八歲的小孩兒,就叫她小八。
後來,藥聖知道了,他們那一群劍修,居然這樣對一個小孩兒。當即爬上劍脊山,狠狠兒地罵了那群隻知道打打殺殺的文盲大瘋子們,幫她重新拟了個正經點兒的名兒,這事才算完。
哦,徐行藏懂了,“你的青梅竹馬?霜化仙子的名兒,我也聽過一兩次。”
劍客潇灑不羁,醫修委婉多情,還有祖上的情分積攢,不用說都是從小一塊兒玩兒到大的。說不定,這朵小嬌花,天天勞煩别人保護他呢。
顧之川,“……”
沒事,先說好消息吧。
仙君的眼神透露着玩味,而且明顯就對審問調戲他更興奮。以緻于,他看起來卻是對顧之川口中的好消息分毫不感興趣。
“仙君,你真的不想聽聽嗎,或許明天魔尊回不來了。”
雪中仙仰着頭,笑的天真無邪。
徐行藏眨了一下眼,他原本支在外面的尾指回收。
空氣被他吸進去之後,沒有再呼出來。
下一瞬,徐行藏笑着捂住了突然劇烈絞痛的心髒,嗆咳出了口鮮血。
未曾多給人時間,他像個被紮了細孔的不滿血袋一樣,從唇瓣,眼眶,耳鼻中溢出血流出來。
不必顧之川再解釋,徐行藏知道了,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仙家借由魔尊讨伐子月垠被消耗了一波之後,組織了一場刺殺,而且結果應該還挺不錯。
他的性命與談廣涯相連,遠在千裡外的自己都受波連至此,想來姓談的也好不到哪兒去。
那仙門的人,應該出的手筆極大。
一定不止南境的人。
可能有藥聖、劍聖、林宗主,還有裴樓主、貴妃娘娘,乃至陸宗主、鐘掌門、雪中仙。唯獨危宿仙君不知道消息。
徐行藏沒有看顧之川,他笑着道,“好樣兒的,陸鳴。我确實小看了你們。”
這四年,竟是誰也不曾懈怠。
之前是徐行藏生了顧之川的氣,現在是危宿仙君生了仙門的氣。
這些人把他排除在外,可知他這兒還握着魔尊的一條生路?
顧之川脖子上的金葉脫離項鍊,不由分說地分成幾片小細葉,直飛到徐行藏身上絞碎了他手腕、腳腕、脖頸上的玉器。
碎玉殘削剜入他手上,腳下,脖頸,乃至頭額中。
這是對他全方位的圍殺,而單片的金葉過于薄弱,敵不過玉片兒。
塵沙半騰,金風破窗回流,卻是終是晚了一步。
借由套在他身上的東西,能給魔尊一個送他回來的介質,徐行藏說,不行。盡管仙家可能覺得沒有他這麼個叛徒的事兒了,他也确實想談廣涯結束在自己的手裡,也确實想多活一段時間,但一有弄死那人的機會,他絕不會手軟。
所謂,所欲有勝于生者。
沉浸在喜悅中的顧之川,理不明現在是什麼情況,熱烈的情緒也倒轉不過來,他們和徐行藏各行其事,其中存在着海量的信息差,但他的手上的動作卻未有一刻遲疑。
續命的丹藥,化為靈氣傳與徐行藏,修複止血的印記一層疊上一層如流水般的從顧之川手上傾洩出。
他沒說話,眼淚先落到了徐行藏身上。
“乖,别傷心。你聽我說,我在他體内下了毒,也留了蠱,如果這次他沒死,你們可以借此找到他……,咳咳,咳,拿我的葉子和心頭血,找玄都,她知道,……”
本來這些東西,可以在他周密布局萬無一失的時候生效,如此,說不定自己還有一線生機,但現在陰差陽錯,到底是弄死談廣涯緊要。
蓄力多年,他還積攢的一次召請星辰機會,留着暫時沒使。仙門中的那些家夥,怎麼會覺得我沒用了呢。
“之川,你說你愛我,……,卻,”
卻和他們一樣兒,欺瞞我。
“我,恨你。”
明明我的布局裡面,甚至不用你們出手,我也未必不能解決了他。所以,斷我生路者之中,有你的功勞。
徐行藏的視野模糊,眼角滑落的血滴,變成一顆接一顆的紅珠子,他對此沒有感覺,所以笑的驚心動魄。
生命在流失,但猜疑之心卻不曾消減。
我想請問,雪中仙此行單純嗎?是你就想在生辰這天來見我嗎?還是受了誰的撺掇,覺得我确乎一定站到了魔尊那邊,特地來穩住我,不叫我壞你們的好事兒的。
“不,仙君!我錯了,我錯了。你快告訴我怎麼才能救你。不,白,你不能死!”
“之川都聽你的話,好不好?!”
“救命。救命!”
“救救徐行藏……”
徐行藏閉上了眼睛,痛苦紮根于他的骨髓,蔓延于他的血肉,卻不曾在那張漂亮的皮上顯現。他說,“請危宿列星聽令,星光所及之處,骨葉金風所引之人,為其所用護其周全。”
有凜風掀開了門窗,天地忽暗,北方龜蛇之尾的連串星星閃爍于空。
仙君精明地算計着一切,包含身後之事。
我的愛意不值一文,但如果你愛我,長空寂夜會有星星陪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