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還沒誠心想過專程要對源途君下手,結果,他倒是積極地想按死自己。
“我錯了。”
“哼。”談廣涯鼻腔中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地輕笑,“你要是供認不諱的話。阿艮,我真的要把你鎖起來了。”
輕撫着這張妍麗至極的面容,魔尊的語氣滿是遺憾,“那些醜家夥們,總是惦記我的阿艮,我害怕極了。”
如果不讓他出這口惡氣,這個坎兒是過不去了。
但徐行藏絕不能承認自己不忠,這種特别的,隻能由他提供的忠誠隻能由他提供,他人為地給魔尊創造出的稀缺意義,不能有絲毫的裂痕。
他在危崖上走細繩,于沙土上壘卵,任何的差池,他的苦心經營都将付之一炬。
“尊上,我哪兒敢找與你相似之人,來做發洩?”
他面上的痛苦,與僵笑,烘托出的就是難覓良藥之人的無奈與可憐。
内心最肮脹污穢,最不可言說之事,終于曝于人前。
還是暴露于本尊之前。
如薄刀片在剜靈魂。
他把自己赤裸地展示在對方身前,然後一點一點地展露出靈魂上的污垢,讓人審閱。
我并不後悔,但我承受不住你失望的眼神。
所以,徐行藏惱羞成怒,無名之火橫生,甚至都忘了自己的性命都還被人攥在手心, “我為什麼要記那些玩意兒,沒滋沒味的,難道我還要專門記着去嘗第二次嗎?”
“要關要鎖,要殺要刮,随你心意。尊上,我确實幹了些蠢事,我供認不諱,随你怎麼懲罰我。”
宣洩了情緒,徐行藏又一片兒的黯然神傷,不做反抗。
由是則生而有不用也,由是則可以避患而有不為也。是故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惡有甚于死者。
非不畏死。
談廣涯把他從刑具上抱下來,默然不語。
他還生氣,但是他控制不住地每每淪陷于徐行藏的愛意,上窮碧落下黃泉,再也找不到有比阿艮更愛我的人了。
所以,他的瑕疵可以容忍,錯誤可以被原諒。星星上的暗斑,也是不盡的意境。
一些個徐行藏都完全不記得了的洩欲之人,魔尊雅量,也不好多計較。
他終究在意的是,徐行藏完全向他的心,而非那種俗世之人定義下的操守貞潔。
“睡吧。”
他的手遮住了徐行藏的眼睛,談廣涯不想看他現在那雙黯淡無光的眼睛,固執地認為,緩上一會兒,睡上一覺。兩人就又能親密如初,别無嫌隙。
徐行藏知道這種時候,該乘勝追擊,該多加固加固他壘起的虛幻之牆,但是他實在太累了,一個晃神,便擡不起過分沉重的眼皮,合眼于談廣涯的手心間。
魔尊的手抽走時,美人的呼吸已經均勻。
但談廣涯的心漏跳了一拍,他的掌控欲濃厚,徐行藏的身體狀況自然全部在他的控制之下,可是這個時候,卻有莫名的心慌感。
他魔怔地去搖晃徐行藏,希望把人喊醒起來,重新再睡,剛才那樣太不吉利了。似乎在昭示着,這人會被他弄死在手心中。
但這是無用功,徐行藏不僅沒醒,還被擾亂了呼吸,而且再恢複不了節奏。
剛才他下手太重了,這人渾身上下就二兩骨頭,幾錢肉,太容易就弄壞了。他在床榻上,都時常克制,不敢過分發瘋,生怕就弄碎了這個薄瓷娃娃。他們之間确實愛意的溫存,而非欲望的發洩。有些昏招兒,他都沒想過要徐行藏身上來使。
摸到對方,節節攀升的體溫,談廣涯失去了表情管理,臉徹底垮了下來,由于黑水。
教中的醫修,當即被他用魔力拉扯了過來。如果徐行藏出了什麼好歹,他不會讓源途君好過的,那人懷有什麼心思,是當他不知道嗎。
阿艮,如果我沒有殺你,我絕不允許你死在别的亂七八糟的什麼中,你明白吧?
魔尊在場,壓力實在是太大了。醫修被威壓全面壓制,根本使不出術法來。
談廣涯瞧不上他沒用的樣兒,但是也不能真杵在這兒,看着徐行藏等死,姑且選擇了暫時回避。
見不到徐行藏,他就琢磨起了徐行藏身邊形影不離的小劍靈。
不看不打緊,一看,真是越看越像自己。
除了阿艮過分的溺愛孩子,把他給慣壞了,一副不讨喜的性子。
“叫什麼葉玖,以後叫談玖。”
談廣涯拎着小劍靈,把他生生逼回了原形,然後撫摸了下凹陷的劍銘。
他分明就是阿艮照着我小時候的模樣捏出來的。
唔,在阿艮養傷的日子裡,他非要捏一個這樣的孩子,來與他相伴,說明什麼呢。
魔尊心裡的氣徹底通暢。
盡管這把國劍人家的本名就叫葉玖,而且算真實年齡比徐行藏和談廣涯加起再滾幾圈都還要大的多,但不妨礙魔尊一意孤行要給他改個名兒。
古樸的劍銘被拂去,新的“談玖”二字被刻畫出來。
本體受損,小劍靈的魂魄同樣痛不欲生,他慘烈地尖叫着。
談廣涯卻看着新落成的字樣分外高興,似乎這能證明什麼,“現在你叫談玖了,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