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該在他面前提我哥的。
我不能對我哥做出評價。
我幹了錯事。
白,你還是不要喜歡了我了吧。
這樣你就可以高高興興兒地看着我挨打,或者是被燒掉了。我想我應該是可以給你養出一盆漂亮的花兒來的。但是你不要把我摘掉送給别人。
哦,我快死了嗎。
并且不能和白躺在一塊兒。
但他沒死,因為長白條說完那句話,不僅嘴角溢血,而且眼睛、耳朵、手上細小的傷口、甚至有些地方分明沒有傷口,也開始無端滲血。
他哥抄手抱走了人,沒空來燒他。
然後,他被匆匆跑來的阿娘,給尖叫着帶走,得了頓好打。
好吧。
還挺好的。這樣他還能繼續去偷偷着找長白條玩兒。
但他必得瞅準他哥不在和周圍沒有人監視長白條的時候了。
雖然難度大大增加,而且常常鬼鬼祟祟摸了一圈後,隻能單方面看到他的一個影兒,不能說上一句,他也不敢喊他。
不過,這樣的日子他一天一天過着也挺開心。
但他覺得還能忍受,他阿娘卻先行受不住了。
“沒有一個娘要看着兒子臉色過活。”這話他阿娘說過很多次,并不避諱人,甚至有種非要說出來氣某人的樣子。
在又一次說完這話之後,他阿娘到他的小屋裡,把他捆結實了,抱着就跑。
小白團子要吓死了,他根本不确定他哥會不會動手弄死他娘,畢竟那個家夥說要弄死自己的時候,不避諱長白條也不避諱他阿娘。
“阿娘,跑出去我們就自由了嗎?”
自由是他學會的新詞兒,跟一個小丫頭學的,她說她想變成天上自由自在的小麻雀。想飛到哪裡就飛到哪裡。
雖然,他隻看見那些灰撲撲鳥兒們,往長白條灑了粟米的籮筐底下飛,但是,自由應該是個好東西。
他也想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首先是一個有長白條的地方,然後要沒有他哥。
可是他阿娘忽略了最重要的東西,隻想着沒有他哥,一點兒都沒有要帶上長白條的意思。
“對。出去,咱娘倆就自由了。”
“阿娘,還有白,帶白一起走。”天呐,要是把白單獨留給他哥,白怎麼辦啊。
“你居然還想着那個賤人?那個狗東西你念着他幹什麼,他狐假虎威來威脅我的時候,你是不知道。”前魔尊的夫人,拉開了塵封多年,蓄足了力量的魔刃,揮刀眼都不眨地将攔路之人砍的頭身分離。
這位夫人手裡積蓄的力量與人馬,沒有用來保護她那死在她兒子手低下的丈夫,但用來反抗她那格外出息的好兒子了。
但她可能低估了這位魔尊的實力,哪怕今日魔尊有事不在帝都,她的人馬都隻夠她帶着跑出府邸,而逾越不了國都的護國大陣直接轉移出城,而破城而出,她顯然也沒有這樣的能耐。
魔尊有随意裂空穿行的能力,留給她說遺言的時間不多了。
她确實是母親,他确實是兒子,但有的權威不容挑釁。
暗夜與血色中,常常暴躁的女人溫柔了下來,她輕輕地親吻了下小孩兒的額頭,“我給你取名叫談廣停,是希望你弄死那一片自以為曠闊無邊的海涯。他且狂着吧,再廣闊無邊的東西,也會有終止之時。”
“停停啊,你怎麼還這麼小。”
小白團子被捆嚴實了,他不能給這個傷心的人擦眼淚。
在魔尊的得力手下源途君要将這位鬧脾氣的“老夫人”請回去,等魔尊回來處理時,一把長劍橫在了他眼前。
雪白的衣紗拎着長劍直指某人的咽喉,還扔了塊出城的令牌的給這位夫人,随手扔的東西裡面還有幾顆柿霜糖。
“徐郎君,你瘋了嗎?”源途君簡直難以置信,這位魔尊的頭号擁趸,不幫忙攔人就算了,還要違抗魔尊的命令?
他簡直是在找死。
不,不,我不要自由,我不要自由了,他會死的。
他一定會死的!
這些該死的繩子為什麼掙脫不了,為什麼火燒不斷。
我分明學會了那麼多東西!
但是一個也派不上用場。
“是嗎?什麼時候尊上下過命令要截殺夫人和小少爺。”淬着冷光的劍,沒有顫抖分毫。
源途君咬牙要下狠手,今日要是在他值守的時候,放跑了這兩人,這個姓徐的死不死他不知道,但他顯然不想跟着陪葬。
徐艮未執劍的手,打出了個響子兒,延道阻攔的魔教之人體内爆開了朵火花兒,連接成線,火龍串出,掃清了他們通往城門的道路。
而銀劍穩按在了源途君的脖子上,鮮血拉成長線。
“白!白!”小孩兒撕心裂肺的聲音越來越遠,不,不啊,我們一塊兒走,不好嗎。
但某人隻是笑着向他搖了搖頭。
火光沖天中,長白條和他揮手作别。
往後一十二載,白影成夢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