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中的人映到心底,一步又一步,亂着他的分寸。
肖宜胥喉結上下滾動,也許是眼神過于赤裸了,她突然擡頭。
明亮如水的眼睛看着他:“你口幹?要不要喝水?”
“有點,不用了。”假話聽起來還有點真。
“那行。”
喻靈禾把肖宜胥旁邊的那把凳子往他那個方向拉近一些。
她的臉被熱風烘紅了。
“讓我看看。”
女生毫無預兆湊過來,一股香味飄入鼻道,極速占據他的四肢百骸,骨頭都酥了。
能不能……離遠點。
喻靈禾毫無察覺,看着他手機屏中的《地球脈動》四個字頓時有點失望。
“啊……不是鬼片啊……”
她伸過去的腦袋收回來。
那股香味淡去直至消失,他内心怅然若失:“那麼喜歡看鬼片?”
喻靈禾搖頭:“沒有沒有。”
她畏懼得很,隻不過人有時就是這樣,總會那麼幾秒,總覺得自己有信心和膽量去直面怕的東西。
“你第一次看這種是什麼時候。”
喻靈禾這話有點含糊,肖宜胥确認一下:“紀錄片還是恐怖片。”
喻靈禾:“恐怖片。”
肖宜胥:“六年級。”
“哇!”喻靈禾眼裡閃爍着光,不可思議說,“這麼早!”
這個話題好像進行得下去。
“很早嗎。”肖宜胥笑了,這種情況,隻有他知道自己是在笑人還是笑事。
“嗯早。”喻靈禾認真點頭,“我第一次看是在初二,在那之前看過最吓人的畫面就是《倩女幽魂》裡姥姥的那個舌頭,救命,變長變短,還那麼靈活,再加上那個陰間一樣的場景,你懂嗎?”
肖宜胥猜她說的是劉亦菲版的,她說的那個片段已經模糊了。
腦海努力回想,記起了一些:“《倩女幽魂》我是初二才看的,白天,和朋友一起看的。”
“我當時看的時候就我和我奶奶,還是晚飯後。”言語無法言述她當時的心情,“看的時候沒感覺,關燈後腦子裡就全是那場景,越不願意想,腦子裡那種畫面感就會越強——那段時間一到晚上我就覺得被子外有人盯着我,還要用舌頭把我舔吃了。”
“這麼嚴重。”肖宜胥說,初二之前看的電影,也就是十四歲以前,年紀小,承受不了也正常。
“你不會看完後每個晚上都這樣吧。”他說。
“沒有。”喻靈禾搖頭,說到這個,她人精神了一些,“過兩天後我受不了就去找我奶奶睡了,我爺爺去另一間屋子睡。”
“你把你爺爺攆走了。”肖宜胥看着她,仿佛世界隻剩下她。
“嗯……”喻靈禾有點不好意思,“好像也是。”
肖宜胥:“那你看的第一部恐怖片是什麼。”
“那肯定是貞子啊。”
“那有啥恐怖的。”
喻靈禾:“那背景音樂啊卧槽。”
“确實。”肖宜胥不可否認,“那你晚上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喻靈禾說,想起了久遠的事情,清晰而生動,“當晚怕我還特地開了燈,結果被夢吓醒後發現周圍漆黑一片,我奶奶把等關了。”
“那你夢到了什麼?”
“就是鬼臉,九張不同的鬼臉,九呈宮格的那種,還一直在動。”
肖宜胥認真聽她講:“這麼有畫面感,還是動态的。”
“嗯,記得當時還是五月,我床上被子還在用,風扇在吹,但我一直悶在被子裡,整個背冷汗熱汗直流。”
肖宜胥手放唇邊,喻靈禾專注于叙述事情,根本不注意。
“那你那天晚上怎麼過的。”
“給江漁眠發消息,然後她說她也怕,再後面我們兩個都沒睡,就一直聊到天亮。”
她還記得當時的具體情況,兩人剛開始捂在被子裡,頭發這些黏膩膩的。
到四五點的時候出現了微弱的白光,兩個人才得救般的爬出來,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
肖宜胥就差托腮了:“那你現在還怕嗎?”
他看見對方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喻書涵說:“看的時候不怕,晚上一個人有點。”
“意思是你之前的都是跟别人一起看的呀。”
講話太多,有點渴,喻靈禾拿起直升杯喝了口水:“對呀,一個人我那有膽啊。”
“那你想看不?”肖宜胥想逗她,“我知道有部很恐怖的。”
聽到後面四個字喻靈禾頭皮都麻了,連連搖頭:“不用不用,你自己看吧。”
一隻……搖頭晃腦的貓?
肖宜胥眉眼帶笑,如果此時旁邊再多一個人,那一定會有讓人猜測誤會的想法。
“那看紀錄片嗎?”
喻靈禾從口袋裡掏出兩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紙,低頭擦了擦要流出來的清鼻涕。
“敷——”
“可以啊。”喻靈禾把紙丢到垃圾桶,“看什麼?”
“你喜歡看什麼?”
紀錄片喻靈禾也看隻不過沒有肖宜胥頻繁,自然人文從腦海裡閃過後,她說:“美食紀錄片,我喜歡這種。”
小饞貓。
肖宜胥心裡直搖頭,嘴上說:“好,那部?”
“《舌尖上的中國》吧,那個百看不厭。”
“這個我也喜歡——片頭跳嗎?”
“不跳。”
紀錄片開始,服務員也開始上菜,葷素相間,香味萦繞在鼻尖。
肖宜胥拿過一隻碗放在偏喻靈禾的那個位置,手機靠上去。
這一小細節喻靈禾倒是注意到了:“你看得到嗎。”
“嗯看得到的。”說時他擡起手腕看一眼時間,十一點四十九。
要放學了,待會兒這張桌子上就不止他們兩個人了。
晚點放學吧,肖宜胥總覺得他們來了氣氛就不太一樣了。
但這想法總歸是不可能實現的。
校運會的緣故,今天學校是上下課鈴并沒有響,但從人聲來辯,到十一點五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