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淺疑惑皺起眉。
非但一點不難受,她甚至久違感受到了神清氣爽。
直至睜開眼,她才發現自己睡在床上,淡淡的皂香将她包圍。
江淺整個人瞬間清醒。
這不是酒店!
她先是掀開被子看了眼,輕微地動了動身子,她沒感覺到自己身上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江淺又伸手摸向旁邊,冰冰涼涼的,不像是有人睡過的痕迹。
可能是那老闆看她可憐,給她安排的休息室吧……
想到這江淺松了口氣,神情落寞。
剛剛她腦中閃過的念頭,除了有壞事發生,她也想了個好事發生,但這個念頭被她瞬間否定,她做了這麼過分的事情……怎麼可能會是白茶。
她之所以出現在酒館裡就是抱着可能會遇上白茶的心思,隻是她又忘了,白茶喜歡喝的是咖啡而不是酒。
明明人就在隔壁……
江淺無奈一笑,她坐起身想要拿手機約車送自己回酒店。
結果她剛坐起身,被旁邊那道橘色的身影吸引走了注意力。
雖然那人是趴在桌上,但桌上放置的電腦屏幕顯示着文檔……她敢肯定眼前這人就是白茶。
所以是白茶送她過來的?
江淺這才想起打量起房間裡的陳設,房間不大,不過15平,不過周圍放置的東西她很是眼熟,處處都帶着白茶的影子。
她吸了吸自己那有些發酸的鼻子。
她還以為……
江淺不想打擾白茶的休息,因為她知道白茶一旦醒來就會離她遠遠地,至少現在,她能近距離地看着白茶。
晨曦前後是最冷的時候。
趴在桌上睡覺的白茶不自覺地收緊着雙臂,恨不得把腦袋縮進去。
見狀,江淺自然是不好再在暖和的被窩裡靜靜地看着,畢竟是她霸占了白茶的床。
看了半小時,她也該看夠了。
江淺走下床,光着腳踩在冰涼的地闆上。
打橫抱行不通,她微微曲着腿,準備卡在白茶胳膊下将人抱起。
結果她手剛碰到白茶,下一秒她整個人就被白茶很用力地推了出去,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本來就重心不穩的她直接摔倒在地上。
白茶低着頭坐在位置上大口喘着氣,她的一隻手很用力地捏着另一隻的胳膊,捏到皮膚發紅,褪去血色後,她才慢慢松開手,呼吸逐漸趨于平穩,而白茶剛剛用手指掐住的地方留下了兩個指甲深深鉗進去的痕迹。
“你……你怎麼了?”
坐在地上的江淺還沒反應過來,畢竟剛剛的白茶……有些可怕。
白茶重重吐了口氣,“沒事。”
她擡頭對上江淺的視線。
“你醒了?那就走吧。”白茶起身找水喝。
身後的江淺緩緩站起身,陷入了沉思,她能很明顯感覺到白茶的狀态不對。
眼球裡布滿血絲的情況很多,但像白茶剛剛蘇醒那樣的情況卻很少。
……瘋子。
像個瀕臨崩潰,精神快要失控的人一樣。
“你身體出問題了?”
白茶下意識反怼,“你才有病。”
說完,意識到自己口快的白茶沉默了片刻,“睡好了就走吧,江淺,你幼不幼稚,覺得做給我看我就會心軟?”
江淺沒被白茶的話擾亂,咽了一口穩住自己的聲音後,輕聲開口道:“抑郁症?躁郁症?焦慮症?還是雙相情感障礙?”
因為想要多了解白茶一點,所以她去了解了白茶所在的世界。
她曾經以為寫小說很簡單,相較于其他工作而言,寫小說就是坐在那,然後寫小說,可後面她才知道,寫小說的人更容易患上精神類的疾病。
她們本身就敏感,洞察能力強。
然而寫小說的本質是剖析文字,将自己的情緒以另一種方式托出。
如果不設定義的話,的确,小說每一個人都能寫,但并非每一個人都能日積月累地寫下去。
工作耗費精神和體力,小說耗費心血和精力。
她們用自己敏銳的洞察力将筆下的世界一遍遍剖析,一遍遍推演,無數遍後才呈現出作品裡的内容,哪怕是一個簡單的故事,也是如此。
似乎每個人都是這樣子想,包括她自己。
小說有什麼難的。
八百字的作文她能寫,幾千字、上萬字的論文她也可以寫。
于是為了驗證想法,她嘗試寫小說。
結果第一步她就犯了難。
一個簡單的戀愛故事她甚至不知道要從哪裡開始寫。
主角最開始互不相幹的照面?還是因事情認識後作為開端?
後面因為什麼在一起?誰先表白的?為什麼是TA先?
人設、劇情、合理性。
小說在大腦裡構思時,好像一切都那麼簡單,當正要将自己腦海中的想法轉化成故事時,一切似乎變得難了起來。
就一個簡單的故事她都寫不好,更别說白茶寫的末世題材故事。
她堅持不到一星期就放棄了,可白茶卻堅持了那麼久。
聽完江淺的話後,白茶沉默半天才開口:“江淺,你才有病吧,好端端地咒我?就因為我沒同意和你在一起,你非要這麼咒我?”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真的不擅長說謊。”江淺眼睛紅紅的,“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平安喜樂,萬事順遂,我隻是擔心你……”
擔心白茶精神真的出問題。
擔心她會将自己曾經構想的“死亡計劃”提前。
她情願白茶能多罵罵自己,要不恨她也行,但不要不理她,不要在她的生活裡消失不見,起碼能讓她在旁邊看見白茶。
因為……她真的沒辦法阻止一個放棄生的意願,奔向死亡的人。
不管是戀人還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