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管換好後的幾天裡,江淺時不時會留意白茶房間窗戶映射出來的顔色。
結果無一例外,還是暖黃色。
江淺無奈道:“這小孩……”
早上不起,晚上不睡,過得像是西半球的作息。
她聽錢嬢嬢說不是沒叫過白茶起來吃早,但錢嬢嬢吃早的點通常是白茶剛睡下沒多久,她估摸着白茶大抵是不好拒絕錢嬢嬢的邀請,頂着個迷糊眼味如嚼蠟地把早餐吃完後,又接着回去睡。
不過幾次後,錢嬢嬢也不勉強白茶吃早,隻是順帶把早餐給白茶留一份,放在白茶房間門外的陽台上。
用錢嬢嬢的話來說,白茶個小孩吃東西費不了幾個錢,再說,這些東西她是順手做的,白茶不吃也是浪費給雞吃。
她起碼不擔心房間裡會出現餓死鬼。
臨近五一假期,平時鮮少有外人光顧的池鎮這會也陸陸續續迎來天南海北的遊客。
“世上還是有錢人多啊……”忙碌一早上的江淺在外面挂完“中午暫休”的牌子後,她臉上覆着張濕毛巾,整個人癱坐在位置上休息,嘴上還在喃喃道:“沒想到這地方居然也有不少人來。”
她還特意找了遊客少的地方,結果還是沒躲開假期加班勞累的命運。
叮鈴鈴——
聽見聲音的江淺沒拿下臉上的濕毛巾,她隻是将頭偏向門口說:“不好意思,現在是休息時間,不營業。”
記憶中的風鈴聲沒如她所想響起。
“嗯?”
江淺疑惑起身,她拿下臉上的毛巾朝門口看去。
在她虛焦的視野裡,有一個黑色的人影站在她斜對面處。
過了一會兒,等她眸光漸漸聚焦,認出了眼前人。
是白茶。
“你怎麼來了。”江淺說着,身體暗暗坐直幾分。
白茶把手中的飯盒遞給江淺,“錢奶奶喊我給你拿飯過來。”
“不是說不用了嗎……”江淺捋着頭發,她手中殘留的水沾染在頭發上,随着她撩頭發的動作,半邊臉的頭發被手順着耳後,露出平日被她劉海遮擋住的眉毛和眼睛。
白茶平靜的眸光忽然一亮,但很快,她眼底的光又恢複如常。
江淺沒注意到白茶眼睛裡轉瞬即逝般的細微變動,她隻覺得今天的白茶有些不對勁:“今天起這麼早?”
稀客啊。
之前沒個下午三四點,她都難看見白茶的身影。
白茶:“暫時寫完了一本,可以稍微放松一下。”
“寫完了?恭喜啊……”江淺站起身朝白茶走去,她想起前段時間客人說過的話,便在這時順勢說出口,“最近有空嗎?”
“江老闆有事?”
“我沒事,就是鎮上的客人時不時會籌劃活動,想着你忙完了,問你要不去參加?也可以認識些新朋友什麼的……”江淺打開飯盒看看今天的菜,揶揄道:“看來我是沾着你光,錢嬢嬢做菜時,裡頭的肉都放多了幾塊。”
白茶沉默了片刻回答。
“最近沒空。”
“啊?”江淺愣了一秒,“你不是才寫完嗎?”
“……準備開新的,要構思新劇情。”
江淺在拉開椅子坐下,她随口一問:“又要接着熬夜啊?”
“恩。”
“唉。”江淺長長歎了一口氣,“你這天天熬夜工作也不是個辦法啊,現在年輕可勁造,等你到我這年紀就該後悔了。”
“沒有,今年寫完攢夠錢,我就不寫了。”
“恩?攢錢?你很缺錢?”
江淺用筷子将飯盒裡的飯分成兩份,錢嬢嬢每次都給她多打,好讓她吃不完餓了的時候,可以把剩飯炒了湊合一頓。
“開學的生活費。”
“這樣啊……”江淺若有所思。
她之前也是靠自己兼職賺錢生活費,隻是她的兼職還算輕松,不像白茶這樣,幾乎是把所有的時間都放在兼職上。
江淺分到一半時,她突然擡頭:“你吃了沒?”
白茶微微怔了怔:“還沒,錢嬢嬢讓我先給你拿過來……”
她話還沒說完,江淺就拉着她坐下。
“那正好一起吃吧,等會我把碗洗幹淨你再拿回去給錢嬢嬢。”說着,江淺把分好的飯遞給白茶,又從前台拿出雙一次性筷子放到白茶手邊。
看着遞過來的飯,白茶努了努嘴,最後還是拿起手邊的筷子默默地吃起來。
吃到一半,江淺想起自己剛剛沒有說完的話。
“怎麼寫完今年就不寫了,你不是還答應要給我看你寫的小說嗎?”
“不全是。”白茶放下筷子認真回答,“我隻是不幫别人寫,我要寫自己的。”
“哦……對,你現在是幫别人寫來的……”
江淺和白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她對小說圈并不了解,一方面是因為她沒有看小說的興緻,另一方面……隔行如隔山,她不知道白茶說的槍手是怎麼一回事,也不清楚白茶為什麼寫完今年就不幫别人寫。
在她看來,如果白茶寫小說的目的是為了錢,那幫别人寫和自己寫有什麼區别?
這不是自我矛盾嗎?
即便如此,她還是鼓勵白茶道:“那我等你的好消息,你以後要是寫自己的小說,我就做你第一個粉絲,到時候你可别忘了給我簽名……白大作家。”
“是作者。”白茶糾正着江淺的話。
“恩?”
“作家是傳統嚴肅文學圈裡的敬稱,作者是網文圈裡的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