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斷了她思緒中的某個可能。
她将注意力轉回,問翟今雨:“另一種自殺,服用農藥自殺,這是一種什麼心理?”
女孩剛才有很大的情緒起伏,在繼續問自己問題時,她甚至做了深呼吸來調整自己。
這種時候不宜繼續談話。
翟今雨起身:“在我們繼續聊天之前,我想你需要一點熱水。”
她将開水和涼壺中的水勾兌成溫水,倒在保溫杯中,遞給許一冉。
許一冉将杯子抱在手中,隻是淺淺抿了一口。
她看向翟今雨,等待着她的回答。
“服用藥物自殺,是一個大類,在心理上都屬于放棄反抗後的逃避情緒。”
“但也有不同。”
翟今雨看着女孩認真的眼神,她繼續道:“農藥,也是毒藥。這是一種很痛苦的自殺方式,這代表了一種壓抑中的痛苦宣洩。會使用這種方式自殺的,多數對自身懷有強烈的恨意。也許是受他人指點的影響,也許是對自己的懊悔和怨氣經過長時間的發酵。”
“我還聽說過另一種說法。”
“什麼?”
“贖罪。用最痛苦的方式終結性命,用最絕望的方式進行自我的懲罰。因為他們……”
她停住了講述,因為女孩不小心将保溫杯掀倒,杯子倒扣在被子上,水快速下滲,甚至弄濕了女孩的衣服。
翟今雨:“你感冒還沒好,需要趕緊換一套衣服。”
翟今雨:“我去叫你的家人進來,她們會幫助你。”
“啊?什麼?”
女孩擡起頭,她眼中,是驚懼過後的茫然。
隻單單看一眼,就叫人覺得心疼。她好像,一下子無助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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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許一冉的堅持下,她順利在下午時候辦好出院手續。
被媽媽按在家中修養一天後,她得以出門。
表哥死亡前一天。
晚上的八點到十點期間,診所裡先後在的人有正在病房打吊瓶的感冒男孩,還有去治療腿傷的程高。如果這段時間表哥有什麼反常之處,能注意到的隻有他們兩個。
男孩年紀太小,隻有七歲,又是一個人躺在病床上打吊瓶。沒有特殊情況,霍文武在診所前廳坐診,幾乎不會往後面的病房房間去。
所以即使程高上一次沒能給出太多線索,許一冉先找到的還是他。
“你再好好回憶一邊,當時發生了什麼。有沒有什麼漏掉的細節。”
程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使勁地撓頭,頭皮屑在空氣中亂飛:
“真沒有什麼特别的。”
“你再重頭講一遍,不要漏掉任何線索。”許一冉叮囑。
程高隻得拼命回憶:“我剛進診所時候,霍大夫就站在門口,他朝你喊了一句。”
“喊了什麼?”
“說什麼狂風驟雨之類的。”
許一冉:“……好的,我知道了,這不是重點,你繼續回憶。”
每次媽媽罵她的時候,表哥看熱鬧不嫌事大,總愛用這個詞形容她。所以許一冉一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然後霍大夫看我走進來時候一瘸一拐,就讓我坐闆凳上給他看腿。”
“他給我拿了止血的噴霧,呼啦兩下就噴完了。就是卷褲腿的時候有點麻煩,我小腿太粗大腿太胖,不好弄。他力氣大,就幫我弄,但卷褲子老疼了。真的,不騙你,我一大男生差點哭出來。”
許一冉:“……繼續,這不是重點。”
程高還準備再吐槽幾句,但聽了許一冉話後,又便秘地噎了回去,“弄完傷,霍大夫就讓我掃碼付錢。他喊人付錢也太快了,一般這時候不是要叮囑關心幾句下次不要受傷嗎?我當時還有點小難過,我以為我和霍大夫關系挺好的,結果我相中的是他的友誼,他隻瞧見了我的錢。”
許一冉:“……這不是重點。”
程高無奈極了:“後面真沒有了啊,我付完錢就趕緊一瘸一拐去追你了。當時不是心焦我家老大的事情嗎……”
看着許一冉的視線越來越死亡,程高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其實我還有個線索,我知道霍大夫有個仇人……”
“王章全,這我知道。”許一冉仰天長歎,幽幽打斷他道。
“啊!這你也知道啊?”
她也是真的無奈了,聽程高唠了一下午廢話,半句有用的也沒有。
“哦對了,你知道盧世輝是什麼時候來永安市上學的嗎?”
“這個我知道!”見終于能幫上恩人忙,程高終于興奮起來,“是兩年前,兩年前秋季開學的時候,他是轉學來我們學校的。”
他啧啧:“家裡有礦的人就是不簡單。我們職高其實很少收轉學生,除非是給的實在太多了。”
許一冉則是抿起了唇——
兩年前,
又是兩年前。
這個時間節點,她已經聽到過很多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