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關處,許一冉的手搭在門口,她閉了閉眼,擡腳走進屋内。
依舊是棕黑色的全拉窗簾,吊頂燈全開,客廳家具一應是嶄新的。
許一冉這次過來時間比上一次要晚十分鐘,餐桌上還是記憶中的四菜一湯和一瓶紅酒。不過紅酒開瓶了,餐桌上有兩個高腳杯,其中一個裡面倒了半杯的量。
王章全去廚房給許一冉倒水,許一冉這次也跟了過去。
他在洗那個黑陶瓷的水杯,對許一冉道:“小姑娘去客廳坐着就行,我給你泡杯茶,是新上市的碧螺春。”
廚房也是一塵不染、沒怎麼使用過的樣子,不過在水池旁邊疊放了兩幅用過的碗筷。
兩副碗筷,這是一個新的發現。
許一冉視線停頓在碗筷之上,裝作不經意地問:“叔,您中午還和人約飯呢?是誰啊?”
王章全哈哈一笑,他将洗好的水杯放在案台,順便将兩副碗筷拿進台子裡:“哪有什麼人陪我吃飯,這是早上和中午一并用的,都還沒有洗,先擱在這裡。”
對他的解釋,許一冉半信半疑。
“哈哈小姑娘,你不會是在吃醋吧?”他轉過頭,油光滿面地看着自己。
許一冉:“……”
哈哈。
她想,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普信男吧。
見許一冉沒回答,王章全也不尴尬,他道:“廚房油煙重,水還要燒一會,你先去客廳等着吧。”
這是他第二次催促她離開廚房。
許一冉知道,王章全是想給茶杯裡下藥。
“好。”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王章全一眼,選擇離開,轉身回到客廳。
坐到沙發上後,許一冉先将口袋中的錄音筆抽出來,順着地闆悄悄滾到沙發下面去。然後将王章全在茶杯裡用藥的事情編輯成短信發到女警察的手機裡。
短信上“正在發送”的省略号消失,消息送達成功,許一冉的心安定下來。
她開始耐心等待王章全從廚房端水出來——
王章全心裡打着小九九想要用藥物迷暈他,而她,同樣準備以那杯茶的借口請兩位警察上來。
逮捕一個想要迷.奸.女性的惡心男人,一個完美的理由,不是嗎?
而與此同時,保安室裡,女警員的手機電話響起——
她接通電話:“喂,是邱副官啊。我們已經去過王章全家裡,人沒事小區安保也很安全,現在我和小趙守在保安室這裡,準備排查這段時間内的小區外來訪客。鄰居?放心,王章全很少回來,和這裡小區住戶基本沒有過接觸……”
那則發送成功的消息,在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對話中就像是燒水時被蒸發掉的看不見的水蒸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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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單元8001号。
王章全将托盤端過來的時候,許一冉正正襟危坐在沙發中央,他笑了笑:“不用這麼拘謹,可以把這裡當成自己家。”
他說的話很妥貼,如果能忽略他時不時遊移向下的視線的話。
“當成自己家?”
許一冉摩挲着溫熱的陶瓷杯杯壁,目光犀利地看過去:“然後心無防備地喝下這杯被下了藥的茶,接着任你擺布嗎?”
她嗤笑一聲:“杯子内壁還有沒融化的白色粉末呢,不會以為往上蓋了層茶葉片就看不出來了吧?”
已經和女警員發過消息,她便不再和王章全虛與委蛇,直接在他面前攤牌。
王章全臉上的笑意僵住,他盯着許一冉看,臉色陡然沉了下來。
他一字一頓:“你胡說什麼呢,小姑娘?這可是上好的碧螺春茶水,泡這樣一杯少說也要好幾百塊錢 。”
“喝下去。”語氣中帶上威脅的意味。
他走到許一冉面前,肥厚的身影将沙發上的她快要整個覆蓋住。男性相較于女性天然的形體優勢讓他輕而易舉就可以對她造成威脅。
因為距離較近,許一冉可以清晰看見男人橫碩的臉皮上粗粝像是播種過的毛孔,還有他漬黃寬縫的牙齒,以及一雙渾濁的眼睛。
她按耐住反胃的生理不适。
他讓她覺得惡心,可她卻要對他萬分小心。
她避過男人想要伸過來勾主她下巴的手指,冷聲道:“我已經報過警。警察就在樓下很快就會上來。哦對,就是你以為是詐騙人員的那兩位。”
王章全眯起眼睛:“哦?你什麼時候報的警,他們怎麼還沒來?”
許一冉愣怔一瞬,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是她失誤了,因為給女警員發信息後過分自信,以至于還沒等到警方趕到就對王章全提前發難。
從她給女警員發消息到現在過了至少有兩三分鐘。這個時間,已經足夠兩位警員看到消息,乘電梯上樓了。
好的情況是電梯有人占位,時間被耽擱。但眼下看着渾然不在意她威脅的王章全,許一冉覺得自己必須要考慮新的對策了。
在提及警察時,王章全的确緊張了一瞬。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總不能這小丫頭是在廚房時候就發現他要下藥的舉動,不然他遞水杯過來的這段時間,她怎麼有時間報警?
差點被一個小姑娘給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