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去羅芝芝家,隻有老人和羅母在,羅父有工作出差了。
許一冉先按預設問題采訪一遍,兩人回答和記憶中的一般無二。
采訪過後,許一冉提出想去羅芝芝的房間看看。
“芝芝的屋子還沒動過,那丫頭經常把房間弄得亂糟糟,您不要見笑。”
羅芝芝的房間是很明麗的粉紅色,乳白色的歐式公主床,凱特貓和大眼睛狗狗的毛絨公仔堆放在床頭。書桌上确實有點亂,堆放着課本、作業、卷子等。
試卷當中擺在最上面的是一張數學的單元測試卷。試卷上是一片刺目的紅,選擇題和計算小題正确率五五開,背後的大題字迹清秀、步驟排列工整,卻也是每道題都扣了分。
最上面紅筆畫出鮮紅的分數——71分。
滿分120的卷子,最後分數連及格都不到。
羅母說:“不怪我們對這孩子失望。她以前成績挺好的,現在就是不認真學了。成績掉下來後也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還鬧着說不想去補課,想換個學校。”
“這孩子是真當父母的錢都是大風刮來的。尤老師那裡補課費一天是五百,有老師照看着學習多好,每次到周末都是讓人催着去。換學校不止要花錢,還得疏通關系求人,我們哪那麼多時間去幫她弄。而且換個環境,成績也不見得就變好了。”
許一冉問:“羅芝芝和班上同學關系怎麼樣?”
羅母道:“關系挺好的吧。我們孩子是個安靜内斂的性子,從來也不招人不結仇,能有什麼不好的?一起去補課的幾個女娃我也見過兩次,和她關系都挺好的。”
許一冉又問羅芝芝關系最好的朋友是誰,叫什麼名字。這回羅母都回答不上了,她說:“這都孩子自己的事情,我哪知道這些?”
“羅芝芝平時很少和你交流嗎?”
“我們比較忙。”
許一冉點頭,出于禮貌,她沒多做評價。又掃視卧室一圈,許一冉在書櫃頂上發現了她要找的折紙花。
“可以把那個拿下來看看嗎?”
羅母幫許一冉将折紙花束拿下來,“我算知道了,她一天天不好好學習,竟鼓搗這些東西。”
說着突然流下淚來,她用手一把抹去:“這也不知道是要送給誰的。我都沒收到過。”
透明粉的玻璃紙包紮成的花束裡,一共是十九朵粉紅色的玫瑰。每一朵花瓣都做了彎折的舊痕,看上去栩栩如生。還放有黃色的小星星做點綴,很漂亮。
許一冉道:“門衛大叔說這是羅芝芝要在教師節送給老師的。”
羅母有些欣慰:“我還當那丫頭搗鼓這些玩意兒是背着我們談戀愛了,原來是送給老師的。尤老師對她那麼好,送這些也是應該的。”
她又忍不住落淚:“這不是挺懂事的一孩子。繼續好好學就行了,為什麼想不開呢?”
來到羅芝芝房間後的羅母态度變得柔軟傷感了很多。許一冉還記得,記憶中第一次見到羅母時,她很抗拒回憶羅芝芝,提起孩子也是怨氣多過私念。
這是觸景生情,她想起了孩子的好。
即使羅母不會教育孩子,與女兒羅芝芝關系疏離,但她也是真心疼愛女兒的。隻是她關心的點并沒找對,對于心身正處成長期的青少年,父母給予的錢和優渥條件,這些都是次要的。
羅芝芝真正想要的,是羅母的關心。
尤其是當許一冉發現羅芝芝試卷上,大題步驟中寫對的公式,在同樣類型的選擇題裡卻填錯答案的時候。
那個沉默内斂的少女,曾經想借成績引起父母的關注。但卻引發起父母的不耐與煩躁,将他們之間的距離推到更遠的位置。
貼心的,許一冉沒有将這一點告訴心神憔悴的羅母。
她将花束中沒被羅母注意到的小賀卡輕輕拿起,問:“這束花可以帶走嗎?我想幫芝芝将花送給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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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相親安排在一家高級的西餐廳料理店,聽說是男方安排的。
許一冉沒有化妝,簡單套了件白色衛衣加棒球褲就出門了。等到地方見到張娜,她才覺得自己有點素了。張娜描了眉,還畫上眼影和卧蠶,桃杏色的腮紅鋪在兩頰,唇上還駕馭着死亡芭比粉。
是一個又豔又媚的妝容。
許一冉無語,這哪裡看得像是對相親沒有興緻的女人,她猜測:“也許他會對你一眼心動。”
張娜挑眉看了許一冉一眼,神秘一笑和她并肩走進包間。
男方已經到了,雖然年紀到三十但保養得宜,他穿着淺咖色打底羊毛衫和米白色的大衣,帶了一副金絲邊鑲嵌的眼鏡,坐着時氣質顯得很儒雅。
他看見許一冉兩人進來,連忙站起身紳士地幫忙将長椅拉開。擡頭時眼神明顯一亮。
“這位想必就是張娜,張小姐吧。”他聲音很溫柔。
哦豁,這是相中了。
許一冉調侃地看向張娜,一副要看她好戲的架勢。張娜卻是在朝她一個勁地努嘴,她感覺不對勁往男人那邊看一眼,
好家夥,人家哪裡是望向張娜,分明就是對着她說的。
許一冉咳嗽一聲:“我是張娜的朋友。”
“哦,是我認錯了,不好意思。”
男人又看向張娜,重新寒暄幾句,但眼神明顯變得失望,語氣也沒之前那麼熱切。
張娜笑眯眯地和男人打着招呼,手卻漫不經心地把玩着兜裡的鑰匙扣。
許一冉做了會背景闆,得出結論:挺好的,這是兩個人都沒有相中對方。
張娜是個外冷内熱的人,和不熟悉的人起不來話題,許一冉又隻是個陪客,這場飯局本該在兩人自我介紹完後就冷場到結束,如果不是男人的自我介紹:
“我叫尤華明,目前是在第十三中學擔任物理老師。”
許一冉一愣,問:“是初二五班的尤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