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唯第一個想到的是梁鳴升那裡，但說出來又覺得别扭，或者說是他心虛，幹脆直接撒了個慌，“我們公司有宿舍，我先住那。”

車一停在養老院門口，就有工作人員迎了出來，幫着江唯拿行李，帶他們去看江月英住的房間。

“單人間已經住滿了，隻有雙人間的床位了，不過您放心，隻要一有空房間，我馬上安排阿姨入住。”

“不用麻煩了，這個房間就挺好的。”江唯打量着四周，房間面積不大，但是采光好，窗明幾淨，他走到床位旁邊，隐約還能聞到陽光的味道，被褥應該是曬過的，鋪在雪白的床鋪上，摸上去柔軟又溫暖。

“一點兒都不麻煩，梁科長特意關照過了，您就不用客氣了。”

江唯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悸動，他接過那人手中的旅行包，把江月英的衣服一件件放進櫃子裡。

江唯忙着放行李，工作人員就帶着江月英熟悉房間周圍的環境。等江唯把東西都放好了，他又跟着江月英說了會話，就讓江月英睡午覺了。

江唯帶着證件跟工作人員去辦理入住手續。因為提供不了江月英的體檢報告，還不能簽入院協議，江唯先填了申請表，連同江月英的戶口簿複印件一起給了對方。接待他的人說，離着不遠就有一家體檢中心，他們可以代為預約，也不用排隊，并且當天就能出結果。

江唯點了點頭，又問他：“我媽住的那個房間，一個月多少錢？”

他着急給江月英找住的地方，差點忘了家裡的經濟條件，要是太貴了，他還真怕自己承受不起。

“費用的問題，您就不用擔心了，梁科長說他會付的。”

“錢的事就不麻煩他了，我自己付就行，大概多少錢？”江唯話說得硬氣，可明顯底氣不足的尾音裡多少還帶着點心虛。

“阿姨生活可以自理，不需要額外的護理費用，其實用不了多少錢，每個月三千塊錢就差不多了。”

江唯偷偷松了一口氣，他每個月的工資拿到手裡是五千多，除去江月英的藥費，還剩下四千多，再除去養老院的費用，他還能剩下一千多塊錢，這要比他原先設想的好得多。

能辦的手續都辦完了，江唯帶着睡過午覺的江月英在小花園裡散了會兒步，又一起吃了晚飯，才回去收拾那個越發殘破的家。

江唯站在門口，望向這個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牆皮泛黃，屋頂上的大白成片往下掉，露出了裡面的水泥。廚房裡，黑乎乎一片，已經分不清是煙熏的還是陳舊的油煙塵土染黑的。客廳和卧室裡的地磚，有好幾塊起了鼓兒，鞋踩在上面嘎吱嘎吱直響。

江唯跟于浩請了兩天假，礙着梁鳴升的面子，于浩才能忍着火氣，不計較他那天突然玩失蹤，沒對他破口大罵。

江唯轉天把入院協議簽好了，就開始找人裝修房子。他讓工人把牆皮都鏟了，裡裡外外重刷了一遍乳膠漆，起鼓的地磚也撬開重新貼合上了。屋子還是那個屋子，創滿了舊家具，逼仄擁擠不堪，但重新粉刷過的牆壁，卻讓住在這裡的人有了一種煥然一新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