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徑直走到床邊坐下，往後呈大字形壓在路明腿上。

路明沒骨折的那條腿擡起踹了他一腳，說：“離我遠點，我殘着呢！”

“抱歉抱歉，我給忘了。”郝清翻了個身，沒臉沒皮道：“借個床我補個覺。”

上了床才說這話不覺得晚了嗎？

路明白了他一眼，指了指那杯蜂蜜水，跟他說：“喝了吧。”

不問也知道，昨天晚上郝清肯定喝了不少酒。

哪有人分手不喝酒的。

郝清又爬起來将蜂蜜水一飲而盡，喝完還意猶未盡的咂咂嘴，說：“還是兄弟好啊。”

他重新躺在床上，閉上雙眼，眉頭微皺，終于露出了疲憊的神情。

路明看着他，聽見他微不可見的說了一句：“要是一直在大學就好了。”

放聲大哭和放聲大笑的權力都被留在了畢業之前。

路明關上燈，也鑽入被子，說：“睡吧，夢裡什麼都有。”

夢裡什麼都有，這個時候居然也不是一句笑話了。

也許在大多數時候，人們隻有在做夢的時候才能獲得片刻安甯和欣慰。

*

又睡了三個小時，到了正午，路明自然醒了。

這回是真的睡不下去了。

郝清還在沉睡，隻是換了個姿勢，背對着路明。

路明從另一邊小心翼翼的下了床，生怕打擾了郝清。

他打開冰箱，從為數不多的食材中翻出一盒速凍水餃，随随便便煮了，随随便便吃了，就這樣又解決了一頓。

郝清那個沉睡的程度短時間内估計起不來，路明無聊，便貓在沙發中将聲音開得小小的看電視。

一個下午，郝清一直睡着沒有醒來。

被他扔在茶幾上的手機屏幕亮了好幾次，路明不小心瞥見，是他的女朋友發來的語音。

他将手機推遠了些，以此來克制自己的好奇心，繼續專心緻志的看電視。

天快黑的時候，路明的手機收到了一條信息。

不是特别關注中的爺爺奶奶，也不是特别關注齊嶽，而是一個自從幾年前加了就沒怎麼發過信息的人。

是郝清的女朋友。

——郝清在你那裡嗎？

路明看了一眼，糾結了一下，并不準備回複。

[——我知道你在看信息。

——路明，郝清不肯回我信息，那你替我跟他說一聲對不起吧。

——自從畢業之後，我認真思考過很多次我們之間的關系該不該繼續保持下去，但每次看見郝清我都會放棄分開的想法。我們很相愛，可我們也很矛盾。我想要的生活他盡力工作卻給不了我，他的生活我努力适應卻堅持不下去，我們好像并不能在一起生活很久。

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談戀愛，但不适合結婚。

多的我不說了，我早就把心裡話都告訴過他了。替我道個歉吧，在最後這個關頭還任性了一把。

耽誤了他好幾年真是對不起，不過我的那幾年也搭進去了，就當是扯平了吧。

希望他可以找到一個比我更愛他懂他珍惜他的女孩。]

郝清的女朋友連續發了好幾條，路明看下來，大緻了解了事情經過。

他默默的截圖下來轉發給郝清，然後回了郝清前女友一句：“好。”

——謝謝。

路明退出聊天界面，繼續将視線轉到電視劇上，卻怎麼也看不進去了。

他心亂如麻，一直在思考，一對相愛的人為什麼不能在一起呢？

談戀愛和結婚的差别就這麼大嗎？

郝清該怎麼辦？

這些别人的問題困擾着路明，路明下意識想找可以信賴的人一起探讨。

他打開和郝清的對話框，卻猛然發現這些問題的當事人就是郝清，于是又退了出去，下意識點開了和齊嶽的對話框。

隻一會兒，文字框已經打上了許多字。

路明猶豫了一會兒，删除了這些話，又換了一句打上去。

删删減減多次，他想問的問題一個都沒問出口。

因為這些是别人感情破裂的問題，而他和齊嶽是剛剛在一起的新手情侶，壓根不适合讨論這種問題。

但他又想到，齊嶽平時出手闊綽，視頻的背景也看得出講究奢侈。他怎麼算也是中上階層的人物，與自己一個普通人似乎有着天壤之别。

他和齊嶽，也能長久的在一起，走到最後嗎？

不等他想個明白，齊嶽先發來消息。

——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