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吹來的風牽起霁寒宵沾血的發絲,洞中刺骨的溫度使其不得不抱緊霁南齋的手臂,他眼中的波光轉動,映出風雪的模樣,此刻仿佛再現多年前的往事。
魔宮地下的魔窟中關有極度危險的魔物,那些都是為禍世間、難以控制的東西。
昏暗的長廊内,寒霜将锢欄和長廊道覆蓋包裹,而長廊的盡頭除魔息及魔物的哀嚎聲外,還有股刺鼻的血腥味。
沿着長廊往魔窟的入口深處看去,一道灰白色的身影正穿梭于重重魔物之間,其人手持冰弓,周身散發出凜冽的寒氣。
眼見魔物即将要撲過去,少年側身轉身拉出冰箭,朝對方射去。
被刺中的魔物瞬間化為黑氣,消散于空氣中。
見勢,少年卻站定腳步,無數紅光自他的身上湧現而出,其散發出的無形殺意令魔物皆懼,轉眼間,少年以冰箭做陣,将魔物悉數包圍,最後射殺殆盡。
霁寒宵冷漠地望着眼前倒在血泊中的魔物,他停滞幾瞬後,才堪堪收束起冰弓。
就在他即将要轉身返回時,一陣有節奏的鼓掌聲緩緩回蕩在魔窟中。
“做的不錯。”一道沉穩的聲音從霁寒宵的身後傳來。
聞聲,霁寒宵忙不疊轉過身,朝來者作出恭敬标準的拜禮,“父親。”
“凝之,如今你的能力已達到本帝的期望,前幾天本帝同你說的事情可有考慮清楚?”魔帝的語氣中充斥着威嚴。
“我……”霁寒宵一時無言,他偏過頭去,試圖逃避對方的問題。
二人僵滞于原地許久,一度緘默過後,終是霁寒宵忍不住,他緩緩開口試探道:“父親,魔界的勢力已經足夠龐大,我們不用——”
不等他說完,魔帝猛地擡手往他的臉上扇去。
被打歪頭的人神情恍惚,他下意識擡手撫住燒紅的臉頰,嘴角滲出的鮮血讓他暫且清醒起來。
“你沒有選擇。”魔帝的聲音渾厚又不容置喙,他的表情略微抽搐道:“本帝要這天下對魔人,俯首稱臣。”
“凝之,将來天下生靈都會尊重我們魔人,我們曾經的恥辱,都可以被一并洗刷掉,你明白麼?”
“……我不明白。”霁寒宵擡眼望着對方,眼底盡是麻木,“父親究竟是想讓天下尊重魔人……還是尊重您?”
此話一出,魔帝的瞳孔驟縮,他的神情說瞬間攀附起怒愠,隻見對方嘴唇緩緩輕啟,然後輕飄飄地吐出幾個字,“你沒有拒絕的權利。”
話音落下後,魔帝便拂袖離去,徒留霁寒宵一人,立在煞氣四溢的魔窟内。
霁寒宵知道,父親在他身上付出的心血,不足以用性命去衡量,可對方終歸是把他看做殺伐的棋子,而不是親骨肉。
寒冬臘月的雪天,霁寒宵負傷坐上馬車,他要往南邊的書齋去。
那裡是他母親離世前,留在世上唯一的避風港,但魔帝從不關心他們,其自然也不會知曉書齋的存在。
馬車剛要行駛出城外,一道馬嘶聲消失後,馬車便極速停下來,這一下惹得車内的霁寒宵險些栽倒于在前。
等他扶穩身子後,才伸出手去掀開一旁的車簾。
霁寒宵微探出頭,透過車窗查看馬車前的情況。
映入眼簾的是個渾身髒兮兮的男孩,在其麥色的皮膚上,隐約顯現幾道傷口。
下一刻,男孩被身後忽然出現的壯漢掐着脖子拎起來,隻聽壯漢破口大罵道:“小犢子,老子的買賣都被你賠光了,你還敢逃!”
車外的嘈雜聲不堪入耳,霁寒宵蹙緊眉頭,他碰到臂膀的傷口摩挲幾下,旋即啞着嗓子朝車外喚道:“紫煙。”
“明白。”車外的人立刻領會他的意思。
無需多久,方才高吼的男人瞬間發出凄厲的嘶喊聲,等外面的動靜平息下來後,紫煙的聲音方響起,“殿下,都解決了,不過……”
“說。”霁寒宵如是道。
外面的紫煙明顯犯難了,其猶豫許久才說:“這小孩要見您,說是為了感謝。”
“讓他走,他又不是為我所救,若要論感謝,應當謝你才是。”霁寒宵忍着疼痛說。
沒過多久,紫煙的聲音再度出現,“……殿下,他賴着不走啊。”
頓時,霁寒宵心底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住,他俯身往前掀開車簾,用不耐煩的目光望向跪在地上的男孩。
對方見到他後,先是怔愣一瞬,然後才用手勢不斷訴求,但霁寒宵二人完全看不懂對方想表達的東西。
眼下街道上來往的人越來越多,霁寒宵心一橫,他招手喚來紫煙,他在其耳畔說幾句話後,便讓其代為轉達給男孩。
等紫煙轉達完畢後,男孩止住淚水,他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随即起身跌跌撞撞地離去。
“殿下,這真的不是把他推向虎口麼?”紫煙困惑的聲音出現在空氣中。
霁寒宵在回車的前一刻,淺淺解釋道:“能救他一時,卻不能讓他活一世,與其這樣,還不如把選擇交給他。”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