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蕭霖秋深吸一口氣,旋即推門而出,他剛走至庭院,眼前頭戴破爛鬥笠的男人就緩緩轉過身,其人頭發亂糟糟的,似是許久未能打理,不過蕭霖秋僅一眼,便認出了男人的身份——他是之前的賒刀人。
“預言已成,我特來尋公子。”男人略微擡頭,用冷淩的目光看向蕭霖秋。
被突如其來的目光注視到的人,不禁心尖一顫,旋即蕭霖秋斂起神色,他颔首詢問道:“敢問先生想同鄙人索取何物?”
話音未落,男人緩緩擡起黝黑的手,他朝蕭霖秋晃動幾下,又說:“手。”
“你說什麼?”在場的衆人異口同聲的質疑道。
“手給我。”男人耐心的說。
聞言,蕭霖秋才勉強松口氣,他遲疑的将右手放在男人的手中,他剛觸碰到對方的手,男人就順勢拽住蕭霖秋,并強行運轉靈力,向青年的體内注入某股力量。
許久後,蕭霖秋頓覺自己渾身輕盈,靈力充沛,不等他反應過來,男人早已抽開手,往後退了幾步。
“我的使命已經完成,該走了。”
說完,男人作勢轉身,卻在關鍵時刻,被蕭霖秋叫住,“先生索取的是何物?”
“你的代價,有人替你給了,我不過是完成他的委托。”男人淡淡說。
“那個人是誰?”蕭霖秋忙不疊追問。
男人回答道:“你不必知道。”
下一刻,男人不顧蕭霖秋的詫異,徑直離去,最終那個高壯的身影徹底消失于夜幕中。
蕭霖秋深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無果,他呆愣半晌,心裡不斷思索着,賒刀人從頭至尾格外神秘,其所說的語言,以及所做的事情,都令人摸不着頭腦。
于是蕭霖秋運轉體内的靈力,試圖找到被賒刀人改變的地方,可内在的靈韻太過均衡,以至于蕭霖秋無論如何都發現不了。
彼時,蘇鏡禾的聲音響起,“你的兩位人界朋友雖沒有受傷,但受到了些許驚吓,不過他們已經被小舟安全送回去了。”
下一刻,蕭霖秋收束靈力,轉身看向蘇鏡禾,女人散漫地掐滅傳訊符的火焰,然後将其撚為灰燼。
蕭霖秋先是點頭,“待日後我歸人界,再去看他們。”
“行,我替你轉告。”蘇鏡禾從衣袖裡拿出符紙,在上面快速寫着什麼,眨眼間,蘇鏡禾停下手指動作,随即點化靈力,把傳訊符送向天邊。
“對了。”蕭霖秋内心的慌亂又被提起來,“你們在鬼界時,有見過兩個男人麼?其中一個受了很重的傷。”
二人先是面面相觑,然後蘇鏡禾回應道:“這倒是沒有……不過我可以幫你找到他們,前提是他們人還在鬼界。”
說話之餘,蘇鏡禾就已經拔下發髻裡的血簪,女人彙聚靈力于血簪,使簪子懸浮在空中,她先瞥眼看了一眼蕭霖秋,“我這簪子,隻能尋到血的氣息,所以我沒有完全的把握能幫你找到他們。”
“好,多謝。”蕭霖秋說道。
紅色的光芒自天地四方而來,最終注入血簪内,蘇鏡禾的鳳眸輕閉,其耳邊的發絲随風飄舞,女人的紅唇不斷張合,似是在念着什麼。
忽然,蘇鏡禾緊緊握住飄在身前的血簪,她迅速睜開雙眼,急促說:“在鬼界之南,不過……”
“不過什麼?”蕭霖秋忐忑地問。
蘇鏡禾輕歎口氣,“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蕭霖秋的眉頭愈發緊蹙,盡管他的雙手正不受控制的發抖,但他依舊強行克制住内心的無力感。
“請你帶我去見他們。”蕭霖秋強裝鎮定地說。
“行。”蘇鏡禾把目光放在身側的明希羽身上。
手提酒壺的女人抗拒地說:“我不去。”
明希羽晃動手中的酒壺道:“這忘憂君,就該趁着夜色品下。”
話音未落,女人便轉身朝竹亭走去,但其身後的蘇鏡禾仍不忘囑咐道:“你的傷勢未痊愈,少喝點。”
“知道了——”明希羽懶散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院落内。
此後,蕭霖秋跟随蘇鏡禾手中血簪的指引,朝鬼界之南走去。
自鬼皇身死後,鬼界的怨氣猛減,并且在此地的上空,屬于外界的風景亦來到毫無生氣的鬼界,這仿佛昭示着,屬于鬼界的苦難已經落幕。
蕭霖秋來到鬼界一隅的枯荷塘,當他看清塘中之物時,他的神情恍惚幾下,黑水中央,立着一株淡灰色的并蒂蓮。
可左邊的花半垂着首,導緻右側的花也随之彎折了腰,盡管如此,這株并蒂蓮依舊存有生機,同時又不被塘中污濁所染。
“怎會這樣……”蘇鏡禾自語道,“為何這株并蒂蓮會有血的氣息?莫非是我的血簪出錯了?”
“不,沒有出錯。”蕭霖秋淡然說。“我要找的,就是這株并蒂蓮。”
青年束起衣袖,沿着塘邊的草地往水中走去。
“你做什麼?”蘇鏡禾試圖阻攔他。
越走越遠的青年逐漸被黑水沒過脖頸,他解釋道:“若是植被生長在此處,遲早會腐爛的,我要把他們待到陽光下、幹淨的荷塘中。”
蕭霖秋為避免并蒂蓮支撐不住,他特意用天乾作為維持其生存滋的養料。
青年細心的将并蒂蓮從塘底移出水面,然後帶着此物往回走。
經過天乾之力的療愈,并蒂蓮花瓣上的灰色逐漸散去,下一刻,花心間飄出一縷白光,似是在回應蕭霖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