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傷害他們......他們都是無辜的。”
這句話被反複循環在蕭霖秋的腦海中,他撫住腦袋,不斷搖晃,試圖讓說話的聲音停下來。然後他想說話,把這一切告訴明憶鴻,可他的聲音怎麼也發不出,甚至就連身體也僵直不動。
瞬間,蕭霖秋的身體快速懸空、墜落,最終他的軀體被浸泡入深水中,滿是求生欲的人竟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他的意識也隻能清醒着,堕入深淵。
眼前迷霧缭繞,冰冷刺骨的濕潤感漸漸轉化為一個溫暖的擁抱,隐約間,他好似看見一位長發的女子,正慈祥的為他唱着動聽的歌謠,女人宛如母親般,哄着懷裡的青年,一片歲月靜好。
不知為何,女人用身體将蕭霖秋包裹起來,但躺在懷裡的人沒有察覺到絲毫異常。
“孩子,你要阻止那個人......”女人尖銳的聲音響起,“他的到來......隻會傷害我們......不能讓他取走陰爻碎片......不能......”
“不能......取走。”蕭霖秋麻木地說道。
倏忽之間,一鬥銀光刺穿水底,直入女人的本體,泛着寒光的長劍擊中女人的命脈後,原本慈祥溫婉的模樣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猙獰兇惡的面容,與長滿膿疱的枯皮身體,她吃疼地松開纏住蕭霖秋的觸手。
明憶鴻翻轉劍身,以極快的速度捅向妖怪的的顱頂,刹那間,怪物便徹底灰飛煙滅,消散于水底。
男人閃到即将沉底的人身前,他虛扶住對方,随即收束起長劍,把蕭霖秋往岸上帶去。
水面之外,方寸大亂,無數妖兵帶領星渚的俘虜逃離而去,明憶鴻不慌不忙地帶着蕭霖秋朝他們靠過去。
他盯着上方的陰爻碎片,目光寒冷,閃爍着光芒的碎石,是妖界之人,用來延續美好景象的工具。
而星渚人之所以能被煉化作為養料,是因為維持他們生命的心石,由恒星凝結而成,而陰爻的根本亦是從中取來的,所以貪心的妖界人,通過不斷抓取星渚人,讓其的身死,作為妖界人享有世外桃源的代價。
“你不能這麼做。”一道渾厚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你若是硬要取走陰爻碎片,那麼凡是享用過它的力量的人,都會死去。”
明憶鴻沒有轉身,但他知道後面說話的是寅虎。
對方竟然妄圖使用捆綁生命的辦法,來阻止明憶鴻取回陰爻。
肅殺感從遠處襲來,鬥笠之下的男人沒有任何情緒變化,寅虎欲更近一步勸說,但他剛擡出前腳的瞬間,從明憶鴻的方向瞬間席卷來一股無形的能量,将寅虎活生生變成了兩截,鮮血流淌在地面,蔓延至一個跌倒在地的妖兵腳邊,他尖叫着爬起來,往反方向跑去,場面一度混亂。
明憶鴻拽住蕭霖秋的手臂,強行與其産生共鳴,包裹着陰爻的禁忌之鎖,在二人交融的靈力下,迅速破裂開,一束白光刺醒了蕭霖秋,他的意識恍惚,心髒處傳來的劇痛之感,仿佛被人反複刺破,又重新來過,以此往複。
他的淚水布滿整張臉頰,被迫按在地獄中飽受折磨的人,無法暈厥,更不敢徹底清醒着。
蕭霖秋隻覺對方的殘忍、冷血,冥冥中,他仿佛聽見相隔千裡遠的地方,也有人叫喊着這片人間煉獄。
待一切歸附于平靜後,蕭霖秋從坍塌的山壑中爬出來,明憶鴻早已不知去向,唯一留給他的,隻有血海與無盡的屍體。
在他放空神情下,聽見生命在彌留之際的嗚咽,“我......不想死,求求你...救救我。”
原本美不勝收的妖界,被如今的鮮血染紅,蕭霖秋一步步往下走去,殘留的淚痕再度被滾燙的淚水沾濕,他從來沒有預料到,自己所謂的幫助,竟能惹出這般的災難。
他失魂落魄地踏過血水,不知過了多久,他看見前方的一頭沾染紅色血迹的白發,對方正對着蕭霖秋而立,似乎剛結束一場惡戰。
明憶鴻欲伸出手去拉住青年,可蕭霖秋踉跄着躲開了他伸來的手。
旋即蕭霖秋又徑直往前走去,他從未沒有回頭看過明憶鴻一眼。
[你要去哪?]明憶鴻終于詢問道。
蕭霖秋對此充耳不聞,但明憶鴻卻直接上去按住他的手,不讓他離開。
[回答我。]
不料蕭霖秋突然發力将他推開。
蕭霖秋從小被就生活在嘉言懿行的環境下,家中祖輩皆是朝堂之人,他們想要救濟天下所有人的思想,傳至蕭霖秋的身上,這些使一個年僅八歲的稚子,心懷憐憫與愛民之心,所以他現在無法忽視,那些被迫葬身于血泊中的無辜之人。
可先人已去,他什麼也做不了,隻能給自己的心,覆蓋上一層又一層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