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齊淼在風中捕捉到那聲低語。
他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什麼。
他隻是定定地看着餘一笙,心中仿佛被什麼壓住了一樣,沉甸甸的。
過了半晌,餘一笙才再次開口,繼續那個未完的話題。
“我有一次路過琴房,聽到鋼琴聲,就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第一眼,我就喜歡上了他。”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着深深的懷念和苦澀:“之後的高中三年,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更喜歡他,這樣持續了十一年。”
他看見的,是陽光下彈奏鋼琴的楊齊淼,那人好像會發光,耀眼得讓他無法移開目光。
從那一刻起,這個不算秘密的秘密便藏在心裡十年。他身邊的朋友早已知道了,唯獨面前的這當事人,對此一無所知。
“但是他從未喜歡過我。”餘一笙自嘲般地笑了笑,“我們是朋友,也隻能是朋友。”
高中的三年裡,有無數個瞬間,他都想把自己的心意告訴楊齊淼。
可每一次,到底是因為什麼,他都沒能真正開口,最終那些話都未能傳達到楊齊淼哪裡。
餘一笙的目光細細打量着楊齊淼的眉眼,這人依然像畫中人般,八年過去,竟絲毫未變。
“他現在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我也應該從這個夢裡醒來了。”
這份單戀開始于此,也該在這裡畫上句号。
這就夠了,不要再往前邁了。
餘一笙深吸了一口氣,卻覺得灌入胸腔的空氣像碎玻璃,撞得他胸口生疼。
他曾許下願望。
希望楊齊淼幸福快樂,一世無憂。
現在在楊齊淼身邊的那個人是誰呢,會代替他保護好楊齊淼嗎?
如果高考前一天,他沒有隐瞞那件事。
結果會不會不一樣?站在楊齊淼身邊的人,會不會是他?
餘一笙抿嘴笑了笑,然而那雙好看的眼睛裡,滿是快要讓人淹沒的悲傷。
楊齊淼低下頭,盯着地面,眼睛微微阖着。
他想象不出,到底是怎樣的人才能配得上餘一笙的這份神情。
他也解釋不清,為什麼自己的胸口會跳得如此急促。
怪隻能怪餘一笙那雙眼睛太過深情,自己差點都要誤會了。
楊齊淼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什麼漂亮的話都說不出口。
他不擅長安慰人,更給不了餘一笙什麼建議,但他無法對餘一笙的悲傷置之不理。
他摸着手中的畢業證,心中漸漸有了一個決定。
楊齊淼往前邁了一大步,站得更近,展開雙臂,神情認真而笃定,“過來。”
餘一笙愣在原地,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便聽楊齊淼清晰而堅定的聲音。
片刻的怔忪後,他忽然笑出了聲,像是從悲傷的桎梏中掙脫了一般。
他大步上前,狠狠地将楊齊淼抱住,把頭埋在楊齊淼的肩上,貪婪地感受着那份溫暖,仿佛這樣能填補心底的缺口。
楊齊淼輕輕地拍着餘一笙的後背。
他聽說,擁抱能緩解人的悲傷。
他不清楚餘一笙與那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他希望,自己的力量能傳遞過去,讓餘一笙能從悲傷中走出來。
他這麼想着,手掌一下一下地拍着。
兩人就這樣安靜地擁抱着,直到楊齊淼的手機響了幾聲,兩人才分開。
餘一笙臉上的表情平靜如常,仿佛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
調整好心情後,他們按照張曉曉給的地址,一同出發。
而另一邊的張曉曉,從會長那聽說信件現在都存在學校的資料室裡,于是要了鑰匙,正打算問楊齊淼他們還在學校不。
怎知她發完短信一擡頭,就看到對面的文娛樓裡,兩人在那抱來抱去。
……發生了什麼?
張曉曉在資料室門口盯了兩人好久,才收回視線開了門。
“會長說15屆的信件都放在第三個櫃子裡。我看看哈。”
說着就把櫃門給拉開,帶動了的灰塵熏得她咳了幾聲,“天,也就三年怎麼這麼多灰。”
這些信本來預計2020年的6月寄去給學生,但種種原因沒能成功寄到的信都退了回來。
2015屆一共有435名學生,寫信的有428名,到最後成功送到的隻有280名。
張曉曉吐了吐舌頭,怪不得學校後來不弄了,這退回率也太多了點。
雖然後來零零散散的有幾人來學校領取,但現在也還剩148封在這。
如果還是沒有領走的話,這148封信件也許都會被當作垃圾給處理掉,張曉曉蹙着眉,心裡直呼可惜。
“張曉曉,這是全部了嗎?”
張曉曉回頭看向餘一笙,“嗯呢,怎麼,找不到嗎?”
她撓撓頭走近兩人,楊齊淼還在找,但顯然也沒找到。
“有時光信收發記錄表嗎?”餘一笙将手中的信件放回收納箱裡,眉頭微皺問張曉曉。
張曉曉翻了幾頁手中的資料,看到那兩個熟悉的名字的時候愣了一下,擡頭看了一眼餘一笙,将領取表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