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來電顯示赫然寫着“未婚夫”三個字。
楊齊淼語塞。
下一秒,手臂上的那隻手卻驟然松開。
楊齊淼淡淡地掃了餘一笙一眼。
接着轉身接通電話,邊回應着邊往門口邁出去。
“到門口了?我這就出來。”
從咖啡館裡出來,楊齊淼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
12月的長林市雖才剛降到零下,但他卻感覺冷意直透骨髓。
擡眼望去,就看到停在對街的那輛銀色轎車。
他快步走過去,拉開車門鑽進車内,才又重新擁抱到了溫暖。
“怎麼這麼久。”旁邊的那人擡頭看向他,語氣裡帶着幾分揶揄。
那人白色的頭發在車内燈光的映照下顯得柔和,暗紅色的眼睛泛着點點笑意,嘴角微微上揚,整個人看起來危險又多情。
“耽擱了一會兒。”楊齊淼輕輕點頭回應,将羽絨服脫下随手放在一旁的座椅上。
“面試還順利嗎?”那人放下手中的平闆,關心地問道。
楊齊淼愣了一下,腦海裡閃過餘三莺提到的男模,頗為尴尬得别過臉,“不太适合。”
話音落下,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低着頭拿出手機,滑動指尖打開了相冊裡的那張高中畢業照。
太像了。
多年前的事故讓他幾乎失去了所有的記憶,他對畢業照裡的其他人一點印象都沒有。
卻唯獨一人,讓他沒法移開眼睛。
那人就站在自己的右側,比自己還高上少許。
眉眼間帶着少年獨有的清朗,天藍色的眼睛溫柔又迷人。臉部的輪廓已經初顯棱角分明的線條,但褐色的頭發又掩蓋住了那些鋒芒。
他笑得肆意張揚,青春洋溢。明明與所有人一樣穿着校服,卻又與其他人拉開了差距,氣質幹淨又清爽,陽光又靈動,讓人一見便心生好感。
楊齊淼看着,心裡泛起一絲莫名的悸動。
自己與這人關系應該很親密吧,否則為何照片中的自己會看起來如此開心。
可當他拿着這張畢業照去問發小蔡轲時,蔡轲卻驟然變臉,一把搶過照片,甚至拒絕多說一個字。
而且畢業照背後的名冊上,分明寫着“湯一夏”這個名字,而不是“餘一笙”。
但他難以用巧合來解釋如此相似的臉不是同一人。
哪怕八年過去,依然能在餘一笙那一雙眼眸中看到八年前那抹熟悉的影子。
畢業照裡他與湯一夏,或者說是餘一笙看起來交情不淺。
但為什麼蔡轲會這麼讨厭湯一夏。
以至于他一提起湯一夏這個名字,蔡轲就會沒緣由的大發雷霆。
楊齊淼的思緒越陷越深,竟沒察覺到那悄悄挨在他肩上的腦袋。
“這是誰?”
楊齊淼微微一怔,轉過頭。肩上那腦袋的發絲輕輕擦過他的臉頰,癢癢的。
“前幾天從蔡轲那裡拿到的高中畢業照。應該是同班同學。”
那人鼻子裡發出一聲不以為然的哼聲,伸手點了點照片中的湯一夏評價道,“他看起來像是個缺心眼的。”
楊齊淼無奈地歎了口氣,熄了手機屏幕,“林宥...”他邊說着邊将手覆在那人的臉上,随後一把将搭在他肩上的腦袋推開,“你又改了我手機聯系人的名字?”
“親愛的,你還沒想起來我們的婚約嗎?”林宥閉上眼睛,誇張地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語氣中滿是委屈,“真讓人傷心。”說完,又不客氣地黏在楊齊淼身上。
誰能想到,這個賴在他身上的男人,竟是管理着數家企業的老闆?
三年前,楊齊淼從林宥旗下的醫院裡醒來時,腦袋一片空白的他被告知自己有一個未婚夫,叫林宥。
聽聞林宥父母早逝,身邊沒有什麼親戚姐妹。
至于他具體從事什麼工作,楊齊淼并不清楚,隻知道林宥一周隻上三四天班,剩下的時間幾乎都在家裡陪着他進行康複訓練。
問他錢哪來的,林宥總是輕描淡寫地插科打诨,說是從便宜父母那繼承的遺産。
又聽聞,他們兩在七年前相遇。
随後,兩人成為戀人,甚至私定了終身。
但是對于這段過往的記憶,楊齊淼卻一點也想不起來。
這三年的相處,讓楊齊淼多少了解到林宥到底是怎樣的性格,他外表看起來溫柔又多情,實則深藏不露,危險又神秘。
而林宥講述的那些關于他自己的故事,太過虛幻飄渺,讓人懷疑其可信度。
自己是誰?
為什麼會失去記憶?
林宥到底是誰?
為什麼除了林宥沒有其他人聯系自己?
楊齊淼覺得自己像是從石頭縫裡冒出來的人,沒有過去,沒有未來。
隻有眼前這個充滿謎團的現在。
唯一能證明自己身份的,似乎隻有那張快要過期的身份證。
于是他決定回到身份證上的那個地址,去尋找他的過去。
楊齊淼将這想法告訴林宥,并摘下那枚訂婚戒指,遞還給林宥。
但林宥沒有收下。
他與林宥的關系界限暧昧不明。
他對林宥收養他三年的事充滿感激。
他們會是摯友,卻始終沒法成為愛人。
他無數次試圖和林宥理清兩人的關系,卻每次都被林宥三下五下地給糊弄過去。
甚至他回到長林市,林宥也後腳跟了過來。
也不知道林宥到底圖些什麼。
楊齊淼沒有搭理林宥,當着他的面,面無表情地把林宥的備注給改回名字。
林宥看在眼裡沒說什麼,隻是嘴角撇了下。
“你今晚還睡在那個發小蔡轲的家裡嗎?”
“我家比他寬多了,你和他擠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