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
姜玖當即反應過來,“謝祁,人估計是被拖進了這裡,你追過去瞧瞧!”
謝祁點頭,“你先在這裡等着。”
說罷,她把姜玖放下,又在她四周撒了些雄黃粉,留了幾人駐守在此處,這才和喬北枭進了洞穴。
時間在這一刻被拉得綿長。
姜玖靜坐在洞口,四周有一圈雄黃粉,而留下的幾人正手持長劍,背對着姜玖,将她圍成一個圈。
陽光沿着洞口投射在她的臉上,她仰頭閉了閉眼,思緒像是緩緩打開的小盒子,各中牽扯慢慢被捋清,進而澄明一片。
這個暗道,不用想,也知道可以通往魏國。
江州郡固若金湯,梁魏兩國在劍拔弩張的勢頭下,根本不會有貿易往來。
然而,溫喬賢竟可以在如此局勢下,輕松躲過暗影閣與謝家軍,輕而易舉地将探子一個個往南梁輸送,想必他一直走的就是眼前的通道了……
之前衛妍杳為了救溫喬彧不惜以身犯險,若她知曉此通道,也不至于将自己暴露,所以可以推測,這個通道衛妍杳與溫喬彧是不知情的……
也就是說,擄走王君婼一事,是溫喬賢的主意。
這段時間溫喬彧回魏,勢力很快随風而起,再加上他救出了衛王,與溫喬賢分庭抗衡即将成為不争的事實,故而,溫喬賢急于拿下江州郡來證明自己的地位不可撼動。
若真讓他得逞,魏國的奪嫡之争必然維持不了多久,這對謝家軍的恢複十分不利。
所以,無論如何,她得救出王君婼,好讓溫喬彧與溫喬賢狗咬狗,咬得久一點,再久一點……
姜玖想了一萬種可能,若是謝祁救不回王君婼,她當如何?
最壞的打算,便是找到溫喬彧,将一切和盤托出,可若真如此,她又會陷入被動境地,謝祁也會阻止她以身犯險……
好在,太陽落山時,謝祁終于回歸,肩上扛着的,是昏迷後被塞進麻袋的王君婼。
姜玖仔細檢查了她的衣物,确定她并未吃虧,這才輕籲一口氣。
豈料,王君婼睜開眼,見到姜玖的第一眼,竟歇斯底裡地叫罵道,“是不是你告訴七郎别找我的?是不是你?你為什麼要這麼說?你就是不想他救我,就是不想他救我……”
她像是受到了驚吓的狸奴,渾身顫抖着不停地叫罵,“你别不承認,我都聽到了,那幾個魏軍都說了,七郎不信我被俘,不願停戰,說是你同我一起回兖州了,姜姝裳,你安的什麼心?你安的什麼心?”
姜玖任由她晃着自己肩膀,冷冷道,“所以,本宮應該怎麼說?”
“你讓他來救我啊,你讓他救我啊!他心裡怎麼能沒有我?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啊……”
她泣不成聲,終是因為氣息不暢而伏在姜玖膝上。
“一個女人被俘,又是将軍之妻,你讓桓七郎手下的士兵怎麼想?往後你還要不要做人了?”
這樣一個吃人的世道,即便是姝裳公主那般名譽,落入流民手中,都能被诟病,更何況是将軍之妻?
姜玖的質問讓王君婼啞口無言。
抽泣了半晌,王君婼才笃定道,“我清白尚在……”
“你跟本宮說這些沒用,要說,就要随本宮一起去江州郡,當着梁魏兩軍與江州郡的百姓面說。”
說罷,她在謝祁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翻身上了馬。
她握了握缰繩,夾緊馬腹,王君婼瞥見她後腦處已經幹涸的血漬,終是沒再說話。
回到江州郡時,已經入夜。
城牆上,桓七郎雙手撐着垛口,望着魏軍将領的挑釁,指尖一寸一寸地收着緊。
對方大笑,“桓七郎啊桓七郎,我本以為,南梁的男人,除了謝祁,個個是軟骨頭,如今看來,君之氣魄,不輸我魏士兒郎!”
桓七郎怒極反笑,“休要逞口舌之快,進攻戰鼓鳴了一日,你決口不提迎戰,何故?”
對方勾唇,臉上的笑莫名多了些意味不明,“桓七郎,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過沒關系,眼下還有時間,你可要好好想想,是要繼續死守江州郡,還是要抱着新婚嬌妻開門迎降!”
桓七郎心裡沒了底,但礙于軍心,他不得不強作鎮定,“堂堂北魏,好歹也是漢人兒郎,竟也學那野蠻胡人,隻會用婦孺威脅嗎?不過即便如此,本将也不會被你蠱惑,本将的妻子,早已同姝裳長公主一同回了兖州,你就算等到天明,也等不來任何轉機!”
語畢,對方有人策馬直奔隊伍之首。
二人低頭耳語了幾句,桓七郎俯身望去,但見對方手中攥着的,赫然是王君婼的發簪!
那隻發簪,是不久前他惹了王君婼不快,自家副将同他一起精挑細選、最後勉強過關的賠罪禮。
後來王君婼就一直戴着,他才知自己夫人對這個發簪甚是滿意,可如今,它竟莫名出現在魏軍手上?
莫非真是姜玖騙了他?
想到這裡,他眼眶微紅,奈何對方眉心隻是擰了片刻,又迅速恢複得意。
他高舉發簪,“桓七郎,你可看清楚了,這東西是不是你夫人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