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祁大步上前,伸出大掌想要去捧她的臉,卻被她擡手打落。
“别碰,易容弄壞了!”
謝祁磁沉一笑,“連我都騙過了,看來這段時間你易容的本事漸長啊?”
她的墨眼噙上一抹狡黠。
眼前溫婉柔美的女子,可不就是姜玖?
“但是……你的聲音如何改變的?”謝祁好奇詢問。
姜玖輕咳,“商陸之前給我的藥草,能暫時改變聲音,不過維持不了多久,所以我們動作要快。”
二人并肩往龍藏鋪方向而去。
抵達時,龍藏鋪一片靜谧,姜玖按照顧允之給的位置,很快便找到了那方别院。
敲門時,婦人已經入睡,被吵醒,她打着哈欠,沒好氣道,“誰啊?”
姜玖示意謝祁候在别處,這才回應,“姜玖。”
門栓松動的聲響窸窸窣窣,婦人打開院門,臉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賤丫?你是賤丫?”
姜玖閃身進了院門,雙手背後,将門阖上,“閉嘴,再喊那個名字,我殺了你!”
婦人裝模作樣地打了打自己的嘴巴,“瞧我,長公主殿下都交代過了,她賜了你天家姓氏,姜玖,你真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你還敢說!”
姜玖揪住她的衣襟,裝出一副盛怒的模樣,“你到處打聽我的消息,想做什麼?想告訴全天下,我殺過人?殺了你那個畜生夫主?然後呢?長公主礙于天下人口舌,将我送進延尉府?你以為我過得不好,你就能逃過一劫?别忘了,你是我的養母,我有罪,你也跑不掉!”
婦人匆匆擺手,“别惱别惱,我當然知道自己跑不掉,所以我找你,也不是為了讓你蹲大牢,我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隻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我便從此離開建康,再也不在你面前礙眼……咳咳……”
“什麼事?”姜玖松開禁锢。
她想着這麼快就進入正題了?是否太簡單了些?
可這些表情看在婦人眼中,就像極了在權衡利弊。
婦人見自己拿捏住了姜玖,笑眯眯地理了理衣襟,這才神秘兮兮道,“你在公主府當值,有沒有見過北魏來的那位驸馬?”
溫喬彧?果然,她背後的人來頭在北魏。
姜玖淡淡回應,“見到又如何?你若想我救出他,那是癡心妄想,我隻是個婢女,沒有通天的本事。”
“哎呦,不要你救他!”
婦人說罷,直接上手拉起姜玖的衣袖,半拖半拽地将她引進屋内。
她翻箱倒櫃,最後從隔層裡拿出一個香囊與信件,不由分說地塞到姜玖手中,“這是給他的東西,你幫我送給驸馬,記住,萬不可讓長公主知曉!”
姜玖饒有興緻地掂了掂,又置于鼻尖輕嗅。
婦人瞥了她一眼,“就是個尋常的香囊,信要驸馬親啟,看完後給封回信,你想辦法送我這兒來,隻要拿到了驸馬的親筆回信,我保證,這輩子你就算踏遍南梁,也不會再見到我這張老臉。”
“這信是誰寫的?”姜玖舉起信箋,好奇地對着燭光瞧了又瞧。
“你管它誰寫的,你送過去就行,隻是封信而已,對你來說還不是手拿把掐?”婦人轉而坐上床榻,随手抓了一把桂圓,一邊嗑着,嘴裡還不停地嘟囔,“這事兒啊,還真就我能辦,我早就跟他們說了,我自個兒來建康,他們非不信我,非要送我進什麼勞什子刺史府,結果一個能打聽公主府的食客都沒有,哼,繞了一大圈子……”
姜玖挑眉,“他們是誰?”
婦人無所謂地擺擺手,“誰知道他們是誰?有銀子賺就行,你回去吧,盡快讓驸馬寫回信。”
像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她惬意地耷拉着雙腿,環顧四周,“有錢就是好啊,要不是怕死,我定要将這院子買下來,建康真是個好地方,可惜咯……”
姜玖見她也不過是個中間人,問也問不出什麼所以然來,于是道,“行,我給你帶信,但是你要答應我,從今往後,不要再來找我。”
轉身離開時,身後的婦人嘴裡竟哼起了小曲兒。
姜玖覺得世道不公。
早年那個畜生對那些女孩做盡喪盡天良的事,那婦人明明都看在眼裡,卻助纣為虐,而今,她不僅沒得報應,還好端端地活在這世上……
若不是留她有用,姜玖真想一劍了結了她!
肩上傳來暖意,姜玖收回思緒,見是謝祁替她披上了披風。
“這會兒風大,别着涼了。”
他垂眸,又覺得自己動作太過親昵,于是迅速拉開距離,“你……怎麼了?不開心嗎?”
“哦,沒。”
披風上傳來獨屬于他的冷香,姜玖嗅了嗅,打趣道,“你還熏香?”
“沒啊?”謝祁狐疑,擡手聞了聞自己的衣袖,“我很香嗎?”
“臭男人。”姜玖睨了他一眼,迅速越過了他,獨自朝前走去。
身後,謝祁跟了來,“我見你之前沐浴過了,怎麼會臭呢?”
姜玖不語,心情也随着身後人的解釋而釋懷了些。
謝祁依舊喋喋不休,“到底是香還是臭啊?我常去軍營,難免會出汗,我已經很注意了……”
姜玖唇角微擡,“知道注意就好,你清楚的,我最煩臭男人了。”
“那我……下次再多洗會兒?”謝祁揚了揚聲調。
見她不回應,他急忙追上她,與她并肩,“喂,别管我有沒有洗幹淨了,說一說你今天的收獲?”
“她讓我把這些交給溫喬彧。”姜玖遞出香囊。
溫熱的大掌無意抓住她的指尖,姜玖下意識避開,豈料謝祁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唐突,竟與她同時放了手。
啪!
香囊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二人對視一眼,急忙蹲下身去撿,誰知動作出奇地一緻。